有一次跟朋友打趣时我说:“跟小罗认识两年了,跟大张才认识一年,我肯定站队小罗啦。”然后大张撇嘴说:“原来你是按时间来界定关系的啊。”这句话,说者无意,我却因此思考了好几天。为什么呢?我确实常常用时间来定义朋友在我心中的位置,对于刚认识的人过于冷漠,而相处越久的朋友,我越看重,越用心。不是因为惆怅于别人的离开,恰恰相反,我才是那个不断的在离开的人。
小时候经常随父母搬迁,幼儿园一次,小学两次,初中毕业一次,大学一次。毕业三年,终于工作稳定结了婚,以为这次稳定了,扎根了,可生活偏偏不让我称心,因为父母的原因又要迎来第六次搬迁。所以我一次次进入别人的世界,然后再一次次地离开。我把自己的透明度降到最低,我想只有这样,才能轻描淡写地离开。
常常要搬迁不知从何时成了必然的,所以妈妈从来不买大的物件,不是必要的一向不会买,比如微波炉,至今我家里也是没有的。所以我的性格里对物质没有很强的虚荣心和不切实际的欲望,长远而实用的高性价比才是我会选择的。而相应的代价就是我很难得到我真正喜欢的东西,再喜欢,思考片刻后也不再执着了。我深知即便费尽心机拥有了,也会因为搬迁无法带走所有的东西而不得不舍弃。就像我心爱的芭比娃娃,当然并不是昂贵而精致的那个正品芭比娃娃,是那种在学校小卖部就能买到的那种芭比娃娃,我忘了是怎么让妈妈买给我的,那是我大约7、8岁,为了给它多做几件裙子,缠着邻居姐姐教我缝纫;放学时在路边摊看到商贩卖的芭比娃娃纱裙十分精致,我盯着一条蓝色绸缎搭配白色蕾丝的露背大摆纱裙询问了价格,特地跟老板约定了时间,让他为我保留这条裙子,然后省下每天五毛的零花钱,攒了半个月终于兴高采烈地买了下来为芭比娃娃穿上……即便这样尽心尽力地去爱护的宝物,在搬家时,也不得不舍弃。我记得当时的自己有多么不舍得,但我也记得当时小小的自己并没有哭。大大小小的玩具,不论是别人送的还是爸妈买给我的生日礼物,不论我多么喜欢,到了搬家时,统统都叫做“累赘”。只有一个玩具不同,那是一只黄色的布老虎,我从五岁一直带在身边,无论搬去哪里,都会带着它。我小时候经常发烧,那个布老虎是买来祛病魔的,我们那的小孩家里基本上都会有一个。集市上有大中小三种,我的那只是最小的,以我如今的手掌相比较,也就刚好一个拳头大小。直到现在,它还在我家里,早已脏的不成样子……我并没有多喜欢它,每次都只是把它摆好后就不再理睬了,下一次搬迁,我决定不再带着它了。
每次搬迁的距离有远有近,但路程最近的搬迁也足以让我无法再与朋友们联络了。好不容易与朋友相处了两三年,遇到了不错的伙伴,不久又要分离,刚离开时来往的几封书信,最终还是会消失在残忍的现实里。因为我的每一次搬迁,就再也没有回去的可能了。于是,从小学的第二次跨省搬迁后,十岁的我已经深刻懂得了“失去”这两个字,对友谊深感迷茫。不久后,不知从哪里得来的“希望越大,失望越大”这句话,让我信奉了好多年。于是,我原本热情霸道的性格变得内敛而慢热,如果不经过一段长的时间,我就不会对他人抱有期待,不会去迎合和讨好别人,常常过于冷漠,反正我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走了,管别人那么多干嘛?如我所料,十八岁以前的时光向我验证了一点:每个人都是过客,不是你离开,就是我离开,得到与失去就是生活的常态,不得到就不会失去。这种心态,别人不知,但我一边保持着这种信念,一边以此责备自己太冷血无情。直到上大学后,我遇到了现在的老公,他一个恋爱经验为零的人,却教会了我什么是爱和怎样去爱,每一次到了周年纪念日我都感恩戴德,我从没奢求自己能拥有一段这么长久的感情,如今我们在一起七年了。他一点也不浪漫,但他的陪伴慢慢治愈着我的流离失所般的不安和担忧。我当然不会乐观的以为七年就是永远,如果将来的某一天,他离开了,我会告诉自己,他已经给过我莫大的恩赐,足以。
一个不断在离开的人,早就学会了不期待不占有。因为希望越大,失望越大。也因此更懂得舍弃。舍弃的时候真的很痛,所以过去的我为了逃避“失去”,选择逃避“得到”。直到前天看微博时得到一句话给了我莫大的勇气:“东野圭吾说:‘曾经拥有的东西失去了,并不代表就会回到原来没有那种东西的时候。’”拥有过的东西即便失去了,它也影响着你的现在和未来,所以不要为失去的东西而悲伤,应该在下一次失去前好好珍惜现在还拥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