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七)
中国人如此肯定结婚,其负面的影响祸及子孙:在婚姻之外生的子女被等同于不结婚的异类而受到歧视,理论上被剥夺了一切继承权。
而最为要害的一点,还是嫡长子继承制,从一开始就是组成婚姻制度的一部分,其作用是消除继承中的无序和混乱。嫡长子就是妻子所生育的第一个男性子嗣,所有的继承制度都是围绕着嫡长子的身份而设定。这还要从中国家族中的亲属体系来剖析。
中国家族的演变实质上就是家族中全部婚姻关系的总和,具体的行为方式,就是在血亲中不断地增加区分的因素,逐渐地排除,而后人为地在同样远近的血亲中排出三六九等尊卑贵贱高低。
先是以性别为界,将血亲中的女性全部排除在家族继嗣之外,形成以父子为主轴世代相传的世系传承体系,但这一体系内还存在造成混乱的因素,因为任何一个儿子都是父亲的血脉,他们从父亲那里继承的血统都是相同的。
这种情况下,母亲的身份变得非常关键,利用来自母系的因素将父系的血亲划分出贵贱两个亲属人群,凡是妻所生之子为嫡子,妾所生之子为庶子,母亲在婚姻中的地位决定了子女在家族和继承中的地位。嫡贵而庶贱的意义有两重,一是身份,二是财产,庶子虽是父亲的血脉,但已被剥夺主持家族祭祖的权利,从血统上讲是非正宗的支系。
但是在排除庶子后的嫡子中,仍然存在纷争的因素,这时长幼之别成为决定继承先后的关键,最后,嫡长子在父系血亲中显赫胜出,成为家族传承的正宗,称为“后”。中国人用承继、承、继、继嗣一类词语表示某人的后继者或者设立这样的关系(立嗣),这类习语不同于现代民法上的继承含义,只表示嫡长子(包括嫡长孙)担当起门户延续的重任,而嫡长子(嫡长孙)之外诸子(诸孙)只取得财产却不能分享祖先的身份和荣誉,他们取得的财产并不具有宗法继统的意义。因此身份的继承独属于嫡长子(嫡长孙),财产则实行诸子均分,嫡长子(嫡长孙)集继后、祭祀、继产为一体,家产作为宗族继承的附庸而存在。
基本上,嫡长子得到一切,最要害的不仅于此,而是这种嫡系继承法则时时在提醒人们,你必须得是婚姻内的正妻所生的第一个男孩才有资格获取家族最大的荣誉,等于是在直接鼓励人们必须结婚,必须生男孩,否则你将被排斥在家族最大份的利益之外,嫡长子获得的最大份荣誉其实同样也属于他的母亲,因此对于女性而言,人生中唯一的、最重要的事情就是结婚,而且只能是结婚!她想要过得更好些,就要看自己的肚皮是否争气生下了嫡长子。实际上,一个女人所有的名誉、地位及财产都是从婚姻中及婚姻中她生下的男嗣衍生附赠而来,不结婚,她将一无所有。
当然以上只是理论上的,在实际生活中,情况不止这么简单。首先家产未必能够做到诸子均分,实质上嫡长子挟继嗣之威往往分得大部分或主要的产业,庶子若是父亲的宠妾所生,也有可能因父亲偏爱而所获不少,更著名的例子就是历朝历代的皇位继承,以清朝为例,真正以嫡子身份继承皇位的,仅有道光皇帝一人,而他还只是嫡次子。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