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八.一”建军节里忆父亲
2019年8月1日 大连 晴
今天是“8.1”建军节，也是父亲走后的3.7……
父亲是个转业军人，往年的建军节这一天，父亲的几个广西战友总会在这一天聚会一起聊聊吃个饭什么的。后来我父亲因小脑出血生病住院手术后，身体恢复了一些，但已经不能和他的战友们一起出去吃饭了。
在建军节这一天，父亲的战友们就会相约一起来家里探视我父亲。他们在一起时，最喜欢讨论的话题就是年轻时他们在部队时的生活……
父亲和他的308团战友，当年是部队在广西当地招的兵，经过几个月的军政训练后就出国了（抗美援越、抗美援老）。父亲和他的战友们在国外战斗和修筑公路达六年之久，和父亲一起参军的战友，有一些没能回来，长眠在国外的土地上了……
父亲生病前，有次我和他一起整理老照片，翻出他年轻时在国外的一些照片。那时的父亲还是个20出头的青年，有一张照片是腰间别着手枪，单手叉腰，英姿飒爽。我那时对父亲说，真羡慕你和你的战友们在那么年轻的岁月里就在为国出力……
我和我父亲是在1985年父亲从部队转业后才在一起生活的，那年我已经16岁了。在此之前，我一直在广西老家和奶奶叔叔一起生活。那年我都已经上高中一年级了。因为那年中考发挥不太好，没考上县里的重点中学（差了几分）。
我就给父亲写信说是否可以再复读一年初三再考一次，父亲回信说，不要复读，先直接上高中，等第二个学期时他再回老家接我到大连上学……
那時我讀初中三年都是住校，是鎮上的一所重點初中，三年裏，父親經常給我寫信鼓勵我學习要进步。几年下来，攒了厚厚的一挞信，父亲的钢笔字写得遒劲有力，龙飞凤舞。那些信，我离开老家跟随父亲到东北大连读高中时，都留在我读初中时用的那个箱子里，现在可能都已经没有了。
就这样，我在县里的一所普通高中读了一年级一个学期后，在寒假时，父亲就从东北大连回广西老家接我转学到大连了。我读的那所高中学校，离我老家的村子还有近20公里的路。那时我也是住校的。
因为要转学了，我在放假前特地回村子里家叔叔借了自行车骑到学校，准备把住校的行李和书籍一起拉回村子里……
父亲从东北回到老家后，又特地赶到学校里跟我见面。恰好我读的那所高中，也是父亲当年读初中时的中学，因为那所中学也是父亲念初中时的母校，他特地逗留了一晚，也不知那所学校还有没有他念书时的老师，那时好象没听见父亲提起过……
第二天要从学校回村子时，父亲不同意我骑车拉行李回去，他让我自己乘班车（县城之间开通）先回到镇里再回村子里。我的行李则由他骑车拉回。父亲已经离开老家几十年了，从学校回到我们镇子的那条路他也不熟悉……
那条路，中间有几个大的上下坡路，无论是骑车还是推车都要费很大力气的，父亲骑自行车的技术其实没有我熟练，可是他硬是骑一阵子推一阵子地把我住校的行李拉回了村子里……
1985年春节过后，父亲就领着我和奶奶出发一起到东北大连了……
三叔和村子里和我一起长大的一个小伙伴恩送我们到临近县---贵县的火车站上车（现名贵港市）。这是我平生第一次坐火车，也是我平生第一次离开老家到那么远的地方生活。
那年從广西老家到东北大连时，父亲还带着我和奶奶中途在武汉转车时，去了武汉大伯的家里停了两三天。武汉大伯那时才50出头。他是父亲的堂兄，是一名上过抗美援朝的老兵。在那以前，我只是听家族的人讲起他的故事，一直没看到他本人。
在武汉的那几天里，大伯带着我们去游览了武汉长江大桥龟山和蛇山，站在长江边上，我第一次体会到啥叫“饮马长江”的感觉，从桥下乘坐电梯上桥时，电梯的震动还引起奶奶的一阵惊慌以为是地震了，奶奶那时已经七十多岁了。
我的生活从此由一个农村里长大的小孩变成了一个在城市里生活的城里人。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在大城市里生活的城里人。
那时的我——一个16岁正在长大中的不谙世事的小青年，对将来的生活充满了憧憬。就象一只小鸟在老鸟的羽翼庇护下，我就这样跟着父亲从广西老家的农村来到了东北大连读高中，和父亲在一起生活……
后来高中毕业，又复读了一年，考上大连本地的一所高校读了两年大专。再后来参加工作，在一家国企干了九年，业余时间读了一个英语自考专业，硬是把本科课程读完，拿到了英语自考本科毕业证。
在这家国企工作九年时间里，还加入了中国共产党，那一年是1997年，香港回归大陆的那一年……再后来，从这家国企跳槽出来到一家民企倒夜班打工一年。再后来，离开这家民企，在父亲的帮助下，进入了一家做分析仪器的公司做业务员。
可是只做了三个月就被踢出来了，这个事情很长一直也不敢跟父亲说，直到找到了下一个工作之后很久我才敢把实情相告。后来在2004年，我找到了最后一家打工的公司，2006年被公司外派到上海开发华东市场……驻外工作以后和父亲相处的时间就少了。
一年见几次面，一起生活个把月，父子相处的那段时光是最美好的心情是愉快的。还记得那时父亲一次次到火车站，飞机场给我送行出差的情景……
我记得我做过最令父亲满意的一件事是2010年是我出机票让父母亲的到上海参观世博会，妹妹也一起去了……他们在江浙沪玩了一圈，最后到苏州，我们一家人在苏州团聚。
我领父母亲和妹妹把苏州的拙政园，网狮园，留园玩了个遍（那时我已经随公司的办事处从上海迁到苏州了），第二日，他们还去了附近的江南水乡周庄玩。那次，我们一家人在苏州玩得很开心……
可是后来在2013年快过春节时，父亲生病住院手术（小脑出血），这次生病成了父亲生命里的一个重要转折点。
因为，父亲生病住院后，身体是大有恢复了——基本能自理，但并没能完全康复到生病前的水平，他从此需要人来照顾日常生活，为了让他尽快康复，我还特意叫我堂弟辞工从广东来大连照顾我父亲……
父亲那时候也很积极努力锻炼身体，一度可以扔掉拐杖独立行走，堂弟在大连照顾我父亲六个月后，那时父亲身体恢复得算很不错了。后来，因为堂弟要回南方了，父亲也说不能耽误了年轻人，也同意叫堂弟回去，堂弟回南方后，父亲没有专人照顾了。
我和继母商量，只好先把父亲送养老院住了，父亲刚开始不知情，还是愿意去的。后来在养老院住了一段时间后，就不愿意去了。每次从养老院接回家住后，怎么动员都不愿意再回养老院住……
我还记得父亲跟我说他想家，想要一个温暖的家。可是我没有能力给他一个可以安心，舒适生活的家，我还只能狠心地把他送回养老院，这些都是很心酸的往事……
2014年9月底我从大连的那家公司辞职独立创业，我辞职的理由是为了有更多自由的时间更好地照顾生病的父亲，可是我那时并没有意识到应该把父亲接回家里找个保姆来照顾……
直到2015年9月底，父亲因为尿血到大连三院检查出膀胱肿瘤后，我才意识到不能再把父亲送回养老院生活了。我父亲他并不适应养老院的生活环境，他在那里生活得不开心，心情不愉快，因此，他得膀胱肿瘤了。
我决定把父亲接回家里生活，请一个家政人员在家里照顾他日常起居饮就可以，后来，父亲跟我说，很感谢我这样做，不让他再回养老院生活……
2.父親的生日里忆父親
2020527 大连 阴雨转晴
今天，是我父亲的阳历生日，也是我公司成立1周年。
去年的今天，我们一家人还和在我家做家政的李姐一道为父亲祝寿，那时父亲的病情已经很严重了，但他还能拄手杖，在我的搀扶下过来坐在餐桌旁和我们一起进食，并且还在切了生日蛋糕，吃了一块后，才回屋休息。
去年那次是父亲的76岁生日，没想到这是父亲最后一次和我们过生日。
在一个多月后的7月中旬，父亲在从近十天的高烧昏迷状态中退烧清醒后，我本以为父亲能渡过了这一劫，慢慢会恢复好转。但父亲又在剧烈的疼痛中渡过了彻夜不眠的几个夜晚后的那个早晨，还是离开了我们。。。。。。
父亲是在2015年9月底因尿血现象，到大连三院检察出膀胱肿瘤的，当时，医生建议住院手术治疗。但我考虑到父亲之前已经因为小脑出血住院做过一次手术了，虽说恢复得还不错，但和父亲健康时相比，已经差得太多。我决定依靠中医为父亲治疗膀胱肿瘤。
我领父亲去找我的一位开中医诊所20多年的高中同学Z给我父亲开方抓药，起初半年，父亲一直还配合服药。每隔一个月，我领父亲到医院做检查，肿瘤控制的不错，还有缩小的趋势。
但父亲服用中药半年后，腻烦了，再加上尿血的现象控制得并不理想。父亲说不吃你同学开方抓的药了，还说你什么水平，你同学就是什么水平。因此，父亲就停药了。
在此后的半年时间里，虽然，还时不时领父亲上医院检查身体，但我一直没能说服父亲重新服药。这是比较悲催的一件事。不敢告诉父亲的真实病情，怕增加他的心理压力，但不跟父亲说，他又不重视，以为他没有病，不配合服药治疗。
后来，有一次我在大院里的一个象棋摊旁，见到我父亲的战友贺大大（伯伯）的儿子贺伟，聊起来，才知道贺大大也是膀胱肿瘤好8年了，一直是西医疗法的那一套，做了好几次手术，最后连左肾都切除了。
和贺伟的这次偶遇聊天更坚定了我让父亲中医治疗膀胱肿瘤的想法，但父亲不配合治疗该怎么办呢？
我后来，在大连的另一家中医诊所了解到一位中医赵大夫，用中药治疗肿瘤有1套，我跟他聊时，赵大夫还跟我说，他有1个患者，也是膀胱肿瘤，在他这里开方抓药，7~8年了，身体还维持得不错,老头都80多岁了。
赵大夫60多岁的样子，年龄比我同学大，符合我父亲要找老中医看病的心理标准。我决定让赵大夫给我父亲看病，于是在停药半年后，我又领我父亲看中医开方抓药服药了。这次父亲配合得还不错，头两个礼拜，都按时按量服药了。
这个赵大夫开方抓的药吃了1周左右，我父亲的尿血现象的确有明显好转。
我又有些信心了。但父亲不按医嘱服药的毛病又犯了，本来1天两次服药他自己改为1天1次。赵大夫也说你父亲真是有福不会享，你那么会想到问题，考虑周到，会找中医给你父亲看病，但你父亲不配合。药量不够，治疗效果不好的。
我问父亲，为啥不按量服药？父亲说，这个医生开的药比较猛。可能他自己感觉不舒服吧！
赵大夫开的药，里里啦啦大约吃了又半年。吃到大约3个月时，我领父亲去检查，肿瘤瘤体大了几公分，还有一些小的瘤体长出来。显然，肿瘤没有控制住！
但我认为是父亲没有配合服药也是一个很大的原因。
当我拿化验单给赵大夫看时，赵大夫已经换了另一个诊所。那天下午，赵大夫看着我父亲的检查报告好一会，说其实你父亲的病情是好转的，你看这个报告的措辞是这样的。。。。。
赵大夫真会给自己找台阶，明明瘤体长大了，有扩散了，他还从报告的某个字眼里看出病情好转了。但我也不能责怪赵大夫，毕竟我父亲没有完全按医嘱服药嘛。。。。。。
这个赵大夫，我领父亲找他复诊看过几次，开过几次药。第一次抓的药，父亲大约吃了半年。第2次抓的药，陆陆续续吃，吃了大约1半。
我的打算是只要不让父亲病情发展太快，再慢慢找到对路的中医看病。但事实上，父亲的病情还是发展了。到后来，我通過網絡又找了蔡氏中毉的弟子，煙台的趙院長给我父亲开方抓药。
但我父亲一听说医生在烟台，就说不找烟台的医生看病，连人都看不到，怎么开方抓药呢？父亲也有他的判断逻輯。
但我始终认为，父亲不知道病情的真相是把双刃剑，一方面能避免给他太大的精神压力，但另一方面，在家中医药治疗，又引不起他的重视配合服药乃至病情发展，但我也一直认为当初坚持用中药治疗是1个正确的决定，尽管如果当初就让父亲用西医治疗可能能活得更长一些（贺大大在检出膀胱肿瘤后完全用西治疗活了12年，但生活质量差）。
直到最后，父親問我他得的什麽病，我都沒告訴他真實的病情。我反思，黨初如果也用手術治療，也服用中藥治療，中西医结合是不是父親就不會那麽快就走？至少也像賀大大一樣能活12年，那現在父親還在人世閒。
但历史是不能假设的。所幸的是，父亲生前知道我成立了公司，父亲还是我公司的监事，更巧的是公司成立的时间就是我父亲的生日，冥冥之中，上苍让我父亲通过这种方式护佑着我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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