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是实训的最后一天,整个天空都是灰色的。我和小玉昏昏沉沉的起床,头天晚上满脑子都是电路,听说老头的通过率很低,血淋淋的数据告诉我们:今天注定不好受。
今天实验室允许大家忙到十一点,由于大家被历届的师哥师姐“恐吓”着,心里实在是害怕。都不愿意走,生怕明天挂了科。我也一遍又一遍的调试,把能设想到的问题都做了充分的预设。混混JOE就坐在旁边,看着《学生会、学生社团工作总结》,悠然的喝着拿铁。
“不做实验在这里干甚?”我心里嘀。我忍不住的回头看看小玉,她也眨着大眼,一脸严肃的调试设备。哎,到这个时候,大家都是自顾不暇了。
眼看快到十点,宿舍要关门了,再不回去就回不去了。我有点着急,环顾四周实验室里依旧人头攒动,看来他们是打算跟这里死磕了。小玉好像也毫无知觉,依旧低着头忙着,不时跟同组的同学讨论几句。看着时针一步步的逼近”12“,我有点沉不住气了,一会儿翻书,一会儿翻笔记,把线路都整理好,又一根根的拆开......心里微乱...
忽然旁边的那位同志”啪“的一声合上书,吓我一跳。一只大手伸过来,把我手里的电线一把抢走,所有原件都物归其位,合上实验箱,断了开关,拔了电源。一连串的动作一气呵成。我怔在那里瞪着眼:
哎你干什么?
“大姐,你这直流电桥都搭了八遍了,过瘾哪?”
“怎么说话呢?我...我多少遍我愿意啊我...”
对方根本没有在听,人家只是转头看向小玉那组,正巧小玉抬头。两人目光相遇的一刹那,我发现小玉居然一种心领神会的神情。
然后,小玉开始收拾东西,再然后就跑过来拉我回宿舍......好在今天集体晚归,我们搬出校方做理由,说系里的决定,然后...在宿管阿姨还没回过闷儿来的时候,急匆匆跑掉。
电梯里,我怎么琢磨都觉得奇怪
“哎玉...”
“恩?”
“你...什么情况?”
“我...什么情况?”
“你...有没有要跟我坦白的?”
“我怎么了就坦白啊?杀人放火啦?”哎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居然又恢复了狮子座的女王范,再配上她特有的帝都伦敦口音,就像要打架似的,我心里一慌,自我反省是不是我想多了。
“没事没事儿了,明天老头考试呢,早点睡。”我也懒得想太多,好累好乏。
这一天还是来了,我们所有人像待屠宰的小动物,胆战心惊的坐在位置上,等着老头来叫学号,独立和老头面对面操作。随着号码逐渐逼近我的学号,我忽然心跳的厉害,甚至能听见扑通扑通的声音就在心口,我瞥了一眼旁边的混混JOE,他摆弄着手里的万用表,两个笔尖挨上又分开,分开又挨上,不断重复......
很快要到我了,我前面的同学已经过去了,我感觉自己呼吸都是热的,全身都出汗,不禁脱了外套。旁边的混混JOE轻咳了一下:“那个,你紧张吗?”
“还行吧,就是热。”
“放心肯定过。那天给老头送元旦礼物,老头说这次不留人,都过。”
“真的啊?”
“恩。”
空气好像含氧量一下子上来了。
“下一个,张凡。”
“到。”
我带着万用表,战战兢兢的走到老头面前,恭恭敬敬的鞠了个躬:“老师好,我是张凡。”
我分明能感到胸口有力的“咚咚咚”的心跳声,有那么一秒,我都在怀疑心跳声音这么大,会不会被老头听见了。在这简短的几十秒内,我认真地盯着老头的脸,等着他出题。我发现人老了以后,皮肤的纹理会很明显,脸上的肉因为松懈会向下垂,加上老头现在一脸的严肃,整张脸看起来都会觉得有些狰狞。
当老头报出题目,我稍微松了口气,是平时很常见的一道题,不难。我谨慎地规范操作,老头用他那犀利的眼睛盯着我的每一个动作,我觉得整个手背都发烫。似乎他眼睛里射出的是红外线,笔直而锋利,严重灼伤。终于完成了,老头又是一个“嗯”。在我听起来柔和多了。他低头写成绩,我毕恭毕敬的又鞠了个躬:“谢谢老师,老师再见。”
回到座位上,长出一口气,同桌JOE刷刷刷的写了什么,递过来,我一看上面画着一个动漫小女孩弯着腰鞠躬,额头都快贴到膝盖了,旁边写着:你是日本人吗?
这么无聊,我看向他,他满怀期待的看着我。要不要演技这么好啊,我冲他挥了挥拳头。“JOE”,我听到老头点他的名字,他马上起身拿着万用表信步走向老头,虽然不清楚他的题目如何,但是看样子,他非常自信,整个操作过程就像是期待已久的一场表演,流畅稳健,非常专业。老头在旁边时不时的点头。哎,这般好心态,真是羡慕,哪像我紧张成那个样子,回想一下,哎,微微的有那么一点点的...掉价......
随着每个人都逐渐的被点名做题,这次的实训也接近尾声,寒假离我们不远了,我心情忽然好了很多,压抑了一周多的情绪,偷偷的有点解禁的感觉。回家就好了,在我看来,一切事情,回家以后,就都逃开了。
身边这位又递过来一张纸条,鉴于刚才那幅漫画,我瞪着眼睛看着他,不打算打开,可是他冲我认真地眨了下眼睛。我将信将疑的打开纸条,上面画了很多可爱的气球,写着:放假准备怎么玩儿?唔,这个问题我还没想好,这可是我第一个没有作业的假期啊,再也不用在放假的时候上补习班,再也不用快开学了还有没写完的练习册......怎么玩才好呢?我发现我被禁锢久了,忽然给我这么天大的福利却大脑空白了。
我撇撇嘴,写道:还没想好,但是只要回家就好。他伸着脖子看了,冲我点点头,这下省得传了。他干脆倾着身直接来纸上写:记得写《宣传部工作计划书》。
计你妹啊,学生会带给我的麻烦还少啊?我今年的年终词汇就是“学生会”这三个字!我懒得再写,直接敷衍的冲他点点头,知道了知道了。
终于考完了,除了一位同学因为紧张出现了常识性错误,其他人都通过了。
大家绷了一周的神经终于放松了,加上假期临近,每个人的愉悦之情溢于言表,但是畏于老头的威严和这次的仁慈,我们还是保持状态到下课铃响起,想起这几天发生的事情,我离开教室之前,又一次恭恭敬敬的跟老头鞠了一躬:“老师再见。”老头忽然很和善,轻轻地说了句:“再见”。这个时候,我才感觉到他散发出来的这个年纪的老人应有的那种慈祥感。看着老头花白的头发,和微微颤抖的手,忽然有点心疼他老人家。
小玉跑过拉着我,问我:“想不想喝酸奶?”
“嗯!我请你。”我说。
“不用,你在这儿等着,别动啊。”还没等我说话,小玉一溜烟的跑走了,这个狮子女,就不给别人表态的机会。随她吧。
身边走过几个男同学,他们勾肩搭背热热闹闹,嘉利跑到前面,倒退着走路,他面向大家兴奋的比手画脚:
“哎同学们同学们,马上就要放假了,咱们聚个餐吧。怎么样?”
“成啊!这可是咱们第一个属于自己的假期啊。”班里那个瘦成一副骨架的叫王月吧
JOE被围在中间,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那...就把全班都叫上吧。”
“好啊好啊!”一众响应,如同一群猢狲拥护他们的猴王。他们一转头,正好看见我,
“哎张凡啊,你能不能转告一下咱们班女生们明天一起吃饭?”
看着他们提到“女生”二字泛着绿光的一双双眼睛,我无奈了:“好”。
嘉利满脸堆笑,跑到面前摆出最天真灿烂的笑容:“张凡你最好了!”
我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笑笑,余光中瞥见JOE好像也在微笑,很舒心那种,太罕见了,如此罕见以至于...我有点不适应。
他们笑笑闹闹的走远了,不时还会跑出来一个躲闪着别人的攻击,然后又笑作一团,继续勾肩搭背。看着他们的背影,还是不知道明天聚餐会闹成什么样。小玉递过来好喝的酸奶,唔,享受一下下,烦恼烦恼都跑掉吧。
PS:终于要放假了,心里觉得舒服很多。欢迎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