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突然想起很久没有联系一个朋友了,于是拨通了她的视频电话,这次居然很顺利地接通了,放在往常她一般是不会“秒回”的。
看着屏幕里的朋友,我没来由地有一种时光倒流的感觉,但是又很真实、很正常,我们闲扯了几句之后,她突然感叹一声:其实我觉得,我就像昨天才和你聊过天一样,我们不需要天天联系,情分也不会少。
她这么一说,我觉得还真是这样,然而QQ联系人里静静躺着的那么多人里,并不是所有人都像她一样:友谊,无关时间、无关距离。
初中时班上有一个女生,她几乎渲染了整个班级所有人的,初中时代。
我早已忘记了那时候的我是怎样和她有关系的,就像我也忘记了最后是如何分开的。
她不是一个特别的女生,甚至是非常普通,轻轻松松就可以淹没在人海里:然而整个初中三年,全班的人几乎花费了所有的心思去关注她,她走到哪儿,哪儿就可以哗声一片。我惊叹于少年的精力还可以这样用,那么久,那么浓墨重彩,那么来势汹汹。
那时候的我是所有人眼里的“乖乖女”,那时候的她是所有人眼中的“差等生”;那时候的我朋友很多,闺蜜很铁;那时候的她特立独行,独来独往……
我的朋友不能理解我为什么和她能玩到一起去,我也曾试图拉她融入我的朋友圈,然而只是徒劳;有时候甚至我自己也不能理解这是什么原因,就在有一次她问我(-2)+5等于几的时候。
但在这个故事里,重要的不是我,而是她。
开头早已忘了,只剩下中间不能忘却的部分;后来的很久,我问她与初中同学是否还有联系,她说:除了你,一个也没有。
除了我,一个也没有;也许我,也不会继续了。
对于我来说,或者对于其它所有人来说,她不过是给生活增添了值得品味的一笔;而对于她来说,却是她那段时光里几乎全部的记忆。
我惊叹于这开头的荒唐,也惊叹于这威力的巨大,更不知道它的历久弥新。
最开始的时候,是一个男生和一个女生的争执,男生少年心气,很要面子;女生不依不饶,不肯退缩;最后演变成为了一场宣判:男生说,以后,这个女生就是不可接触物了,哪个男生碰了她,就会被传染上。
这是一个笑话:我们都这样以为。可是渐渐地,我发现这个笑话变得严肃了,可执行性异常强,并且有愈演愈烈的趋势:不仅是碰一下,就连看一下,听到她的声音,都是可怕的。
初一的时候,是这个谣言的威力最大时候,全班半数以上都是男生,不管她出现在哪个地方,都会引起大批的“集体移动”。印象中最深刻的一个场景是,有一次上课前,她从教室前门进来,本来大家都安安静静地等待老师来,但突然一个男生看了一眼前门,然后大喊了一声“我靠”,紧接着低下头,把头藏进桌子下面;其他男生闻声都看了门一眼,然后集体“我靠”,都把头低下去,几乎埋进桌膛里,更有甚者,整个人都钻进了桌子底下。女生们反应过来以后,集体爆笑,于是老师进来时看到的场景就是:
全班的男生都藏在桌子底下不知道在干嘛,女生们全都在笑。
我看到了,无人能避免,包括她,也为自己这强大的带动力,这夸张的气氛所感染。
老师目瞪口呆。
初二的时候,这场荒唐的运动还在继续,那个荒唐的“宣判”还在发光发热。老师也感受到了班级里某些时候气氛的不正常,并且特意制定了“脱敏计划”——数学老师专门任命她为数学课代表,于是她每天不得不收发作业,不得不和班上的大部分人接触,不得不说话,我也以为,这样,就会好了。
根本不是这样。
因为她与班级的“扩大化交流”,“宣判”的作用似乎越来越明显了。如果一个男生本来打算从前门进来,只要看到她站在讲台上,会立刻从后门绕一圈;每天的数学作业都会被精心地安排摆放位置,坚决杜绝被她碰到;每当男生们要抢女生的笔或是文具时,只要说她曾经碰过,立刻就会退避三尺。
当时的我、我们很享受这种乐趣,当时的我们并不在意她的感受;当时的老师试图阻止,却束手无策,无可奈何。
初三的时候,它终于扩大到了其它班级,是一种“跟风”,一种拙劣的“模仿”,他们觉得很惊奇,又觉得很有趣,都自愿地成为这个宣判下的遵从者。她终于快成为一个人了,和她要好的人几乎都被孤立了,就连我,也被朋友们强行拉回圈子:当然也有自己的原因,当她问出那个“弱智”的数学题时。
……
她不是一个宽容的人,但却是一个独立的人。因为独立,所以装作不介意,又或许,是真的不介意。
……
我的朋友,我相信——
现在的你,很好;
以后,会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