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花开】
长夜花开,只为了那彻骨的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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忆当初,魔君宫中春色好,七杀殿里日月短。
忆当初,魔君宫中春色好,七杀殿里岁月短。
到如今,万般深情东流水,空负你一生风流无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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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有幸来到了魔界的七杀殿,如果你正巧遇上了侧门那个烧水看门的老人,他一定愿意和你聊聊魔界千年永远的传奇-圣君杀阡陌。
老人会微眯着眼睛,仿佛穿过了千年的时光看着圣君。他会说“圣君真是美呀,唇红齿白,美目顾盼,真是美得不得了。芙蓉如面柳如眉也不过如此了吧?”
谈兴浓时,老人便晃着脑袋啍着那走调的老曲文,“他欢喜时,春风牧丹含笑开;他伤心时,梨花带雨枝含露;他发怒时,雷霆乍响银花迸;他忧愁时,秋雁南去海棠落;啊……只愿他世世为君千秋业……”。身后抚扇吹火一金童一玉女亦会相对调皮一笑,似是听惯了老人这般言语。
“他拥有这世上美好的东西”,老大爷的白胡子一翘一翘的,“最美的容颜,最大的法力,最忠心的下属。许是上天也嫉妒他了吧,给了他一颗最柔软的心。”
后来,他为了爱而遍体鳞伤,万刧不复。唉,这许多的沧桑不说也罢。老人望着七杀殿,眼神苍凉。“多情总被无情伤,碧血桃花染衣襟。”
圣君扇底风,一曲杨柳词。
各位看官莫笑。这虽是妖魔之地,却不乏舞文弄墨之辈,闲时也会吟诗作画。这妖魔之地更是有情深义重,赤胆忠心之人。这情义无价,却比那仙界修行假道场的一群白丁们更高上。
这不,一群牛头马面急匆匆从侧殿经过。为首一黑衣黑袍,白眉蓝眸之人。他面部冷硬,身材魁梧,正是名震六界的魔教大护法-单春秋。
单护法对圣君忠心耿耿,从无二心。如今圣君已离开千年,魔教无主。一切全靠单护法苦心维持着,风雨奔波,重担压肩,却从无怨言。是以魔教更威,压过仙界,单护法名声大振。但他依然是个护法,那个万人之上魔教至尊的位置已经空了一千年。他,在等着他的圣君回来。望穿秋水无怨无悔。
六界都道这单护法最是面狠心冷,如今大权在握,无人可挡。可是谁又曾读懂他眼底深处的温柔与忧伤呢?这温柔忧伤只为他的圣君。
这不,单护法正在后殿独自一人喝酒。酒入愁肠愁更愁,滴滴化成相思泪。圣君,你何时会回来?烈酒入口,苦涩和辛辣的滋味化开来。如果可以的话,他更愿这酒化作穿肠毒药,一了百了,也好过这夜夜的思念折磨。可是不行,圣君生死末卜,自己要为他守护着七杀。更何况,早就说好了,这条命是圣君的,只有圣君才能定夺。
恍惚间,单春秋好象看到圣君站在自己的面前。衣袖轻飞,淡然一笑,“春秋,我们回家去。”冷风吹过,地上是月亮的寒光。只有海棠依旧,血泪相和。
圣君,你何时会回来。无论如何,我单春秋会一直在这儿等着你。昔人已去何时归?单春秋苦笑一声,抬手便要把已空的酒杯斟满。这时,一只手按住了那玉瓷雕龙壶,也覆上了他的手背。
多情总被无情伤,碧血桃花染衣襟。
芙蓉花底子规啼,七杀殿前夜夜心。
抬眼望去,是旷野天。千年过去了,脸上也有了些风霜和稳重。“护法,别喝了,酒多伤身。”单春秋完全没有注意到那带着一丝忧虑的表情,冷冷地拂去了他的手,给自己斟了满满一杯。“说,可有什么消息?”“这……”旷野天心下犹豫着,关于圣君的消息能说吗?眼前的护法自己看在眼里,操劳伤心。算了,先别让他烦心了。“支吾什么?”单春秋冷眼一扫,旷野天连忙低下了头,“属下日夜监视,长留似有异动。”“哦,这些假仁假义的手下败将,又想玩什么花招?”单春秋眼中精光一闪。
“是呀是呀”,旷野天一看单春秋神色大好,便一时得意又嘻皮笑脸凑上来,“护法前次把他们打得落花流水。不过,这次吗,可能也是听说了圣君的魂灵一事……”刚说完,就恨不得扇自己一个耳光。想好了不要让护法烦心却偏偏说漏了嘴。
“什么!”果不其然,单春秋倏然站起来,“圣君的魂灵!!你为什么不早说!”被抓住衣领的旷野天好想咬了自己的舌头。“属..属下正要秉报此事。如今六界似有圣君的魂灵现身,但痕迹非常微弱,且方向不明。属下已召集人手日夜寻查。”“不行!立即调三千精兵前来,待我亲自安排部署。”“是”旷野天飞一样地奔出大殿。
曾经的长留,仙草幽幽,仙雾茫茫,如今却处处一片灰暗。零零落落几个仙人也是神情萎迷。当年六界一战,白子画上仙疯魔,其余的仙也都元气大伤。更有长留治下的几大门派面不和心不和,各家只知争抢神器和排名,乌合之众各怀鬼胎,早已闹翻了脸。却有妖魔二界在单春秋严谨的治理下,齐心协力,异军突起。仙界已经要看魔界的脸色过日子了。单春秋只耐心等着圣君归来,届时一统六界。
但是,仙界之人并不甘心,他们在等待着时机。现在,时机来了。无心殿上,一众仙人开起了密会。“据可靠消息来源,杀阡陌的气息出现了。”
在几秒钟可怕的静默之后,无心殿忽然喧闹起来。“什么!那个魔头要回来了!”“我们兄弟快收拾收拾家伙跑吧““胡说,如今我们虽处弱势,但是我们决不后退。”“那有什么用。”“说得对。我们势与长留共生死。”“对!与长留共生死。”大家七嘴八舌,一片乱糟糟,不同面孔上表情各异。惊恐害怕,大义坚定,随机行事的不同想法都写在各人脸上。
正台中间一位束冠淡锦的年轻人缓缓站了起来。他眼光扫视众人一圈,广袖一挥,殿内便安静下来。
年轻人大眼直鼻,长得十分俊朗,一张脸更是安静冷淡,颇有当年白子画之遗风,只是眼神深处多了些灵动。原来他就是现在长留掌门,人称俏书生清与。清与并无什么资历,只是现下长留危急,无人愿与单春秋直接对抗,掌门空缺。清与看起来好像有几分机智大气,便被众人推上了高位。这清与倒也有几份气势,门中之事处理起来拿捏得当。
清与环视大殿,缓缓说道,“该来得跑不掉,这正是我长留绝地反击的好机会。那单春秋手段毒辣,行事密而不疏,我们屡屡吃亏,如今机会来了。”众人不解地望向清与。清与冷笑一声,“那单春秋唯一也是致命的弱点便是--”。众人忽然众口一词,“杀阡陌。”大殿上达成了空前的统一,气氛非常融洽。“好,我们开放神器,寻找杀阡陌。”清与的眼光越过众人,看向殿外的群山,眼神闪烁,“杀阡陌,我倒要与你见上一面。”
清与身侧的男子,小仙策隐默默地看着。
无心殿外,兰溪河边的小桥上,清与正坐在栏杆上拍腿大笑,前仰后合,哪有半点仙人庄重之姿。“大哥,怎么样?”策隐一脸黑线。从小一起长大,私下里,清与从不守规矩,互道尊称,只一味称兄道弟。“我这挥袖大法可是好好练了一顿,今天在台上使起来真是举重若轻。”清与甩了一下袖子,“就这么一下,所有人都不吱声了。哈哈哈哈哈……”这很好玩吗?策隐扯扯嘴角。当时清与让自己帮忙,在众人中撺掇推选清与做掌门。这么弱智的想法也只有清与能想到,居然还成功了,真是天不时地不利人不和。好吧,这兄弟鬼点子多,从小就看不透。随他玩吧,他高兴就行。日头渐渐偏西,沐浴着清与和策隐的身影,谁知道明天会怎样呢?
七杀殿外,两条黑影腾空而起,向天际飞去。正是单春秋与旷野天。“护法,这会不会是个陷阱?”旷野天有些担心。“不管,只要是有关圣君的消息,哪怕是刀山我也要去。”单春秋沉声道。不消一柱香,两人来到了百花亭,翻身落地,单春秋示意旷野天在亭外等候,只身进入亭中。亭中帐幔流连,四周青山环绕,很是舒服。亭正中一桌上铺着牡丹暗红印纹丝帛,果盘里有各色时令鲜果。桌边一锦衣男子手握酒杯,酒香冽人。男子脸戴面具,斜靠在贵妃榻上,见单春秋走进,轻笑道,“单护法动作好快。”
单春秋并没言语。不象东方彧卿那个密密麻麻的难看面具,面前这个面具只是个普通面具,但单春秋一向不喜欢戴面具的男人。(承认吧,单护法。不戴面具的男人你也不会喜欢。这世上除了圣君的脸,别的人都不放在眼中。)面具男子惬意地举起酒杯,“护法也来一杯?百花酿。”“废话少说,你有何消息?”“好,护法快人快语,我便直说了。一月之内,我必能把杀阡陌带给你。
“你需要我做什么?”“只要你答应你我联手,集齐神器,共同一统六界。”“好,一言为定。”“这神器如今散落各方,在长留的我自能得到。但另有几件似乎在魔界,还需单护法费心探查了。”“我定会尽力,但一个月恐怕太短。”“单护法不必多虑。集神器来日方长。圣君的事月后等我消息。”“多谢。”“合作愉快。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两人齐声大笑,笑声中各怀鬼胎。
“护法,这会是真的吗?”回来的路上,旷野天忍不住发问。“哼,此人谋略之间必有所图。我且静观其变。”
一个月后,百花亭中。
单春秋飞身而下,踏入亭中。三里外,他早己命旷野天带人暗伏伺机而动。自己的安危并不重要,是否能找回圣君却是头等大事。“我要见人。”亭中面具男子依旧是很舒服的模样,递上一杯酒。“快人快语。不知护法可否赏光?”单春秋接过酒杯,仰头一干而净。“哈哈哈哈……”,面具男子拍手大笑,“护法大人果真爽快了得。”
“放心,你喝下的不是什么毒药。只是上次你不肯喝的百花酿。”面具男子似乎心情大好,有兴致地看着单春秋,“至于圣君大人吗,我现在也不知道他在哪儿。”单春秋本就心下烦急,闻言脸色大变,一改平日沉稳作风,“你个黄口小儿,”掌风便凌厉地直推过去。“哈,护法大人怎地如此急燥?好象是找不到媳妇的汉子。哈哈。”口中嘻笑着,手下动作极快,轻抬衣袖,所有掌风没入袖中,袖口只轻飘了一下,恰如微风吹过。单春秋心中大惊,自忖自己刚才那掌在不加思索下打出,力道疾劲。而此人内力如此深厚,实属六界难得,听声音口气又着实年轻,心下诧异。
“再说,我现在不知道,待你我下完这盘棋后,我便知道了也末常不能呢。”面具男子依然口中带笑,轻抬衣袖,对空伸出两指。亭边一棵参天古树的树枝便应声而下,眨眼间在地上摆出一副棋盘。应天换地手,这是早已失传了万年的太古天术,单春秋心中更惊。待转眼看去棋盘,心下一苦,“我与棋术便不通晓。”自己长年忙于教中事务,哪有闲暇。假如圣君在此,必乐在其中。眼前之人古怪稀奇,功力高深莫测,以自己的见识,在六界之中闻所末闻,便是当年圣君和白子画联手也抵不过他几招,将来必是圣君大业的最大障碍。念及此事,心下惊魂不定,“你是谁?”“呵呵,”面具男子也不在意,随手轻轻摘下面具,露出一张俊朗的脸孔。“是你!”单春秋一见之下,身形大晃,几乎跌倒。
“好了,我也不逗你了,时间也差不多了。你如今向东走五十里,向南走五十里,向西走五十里,向北走四十里,”一抬眼,单春秋正瞪着自己,眉毛已经要飞起来了。“呃,那个,你想得一点不错。此地向南直走十里,有个花园,名叫云海。你的圣君正在那儿等着你呢。”单春秋转身便要走。“哎,别忘了把那颗茶叶蛋给带走。”年轻人手起之间,又是一招奇门异术,所有的树木都弯了腰,见旷野天和一群手下正茫然四下张望着,不知为何障眼法突然失灵了。“好小子,我们后会有期。”单春秋心中极为佩服,脚下不停,一转眼便没了影子。年轻人笑着说,“不见不散哦。”转过身,自言自语,“小星星,我还是在找你玩吧。这帮人个个都一样,功利心太强了。小星星,我来了。”
眼前是一片花园。
芳草鲜美,落英缤纷。溪水潺潺,溪边青青草。中有一美少年,绯火流瞳,魅惑众生,玉面长身,含笑而立。
当单春秋来到云海花园时,看到的就是这幅景象。如梦如幻。若不是刚才的年轻人让自己过于震惊,他几乎以为自己就在梦中了。不,就是梦,也不会有这么美好。
这样的美好,这样的欢喜。这便是自己和圣君初初相遇时的场景。原来时光如何飞逝,记忆中的年轮永不老去。温暖一如昨天。当年的美少年,肌肤胜雪,眉鬓如画,正向自己走来。单春秋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就像当年一样呯呯狂跳着。
眼看着杀阡陌越走越近,眼眸中清澈灵动,“单春秋。”“圣..圣君,属下在。”短短的几个字却是等了一千年的呼唤,载着一千年的思念。
“圣君?”杀阡陌掩面一笑,如春风吹过,“六界中高手如云,岂是那么容易。”“圣君,从哪儿来?”单春秋疑惑地问道。“我从山上下来,说好了你在这儿等我。我们回家吧。”“是。”一切都是当年的那场相遇,如今的圣君,当年的少年,只是圣君身边少了当年那个青衣女孩的俏丽身影。那个让圣君痛了一世,苦了一生的俏影。单春秋心底轻叹一声,仔细打量着圣君,眼神清澈见底,没有一丝杂质。
原来一场轮回,竟让杀阡陌回到了最初的少年时期。“圣君,琉..”单春秋试探地问到。“流什么呀。我饿了,等了你这许久,也倦了。还有,为什么总叫我圣君呀,就叫我阡陌吧。”“圣君,如今属下已为你得到了妖魔二界……”单春秋一边解释着,一边心下默默欢喜。还是这般任性的性子,还有居然忘了那些让圣君纠结痛苦的人事。如果可以,我愿长伴你身边,让你快乐,永远美好,不管付出什么代价都可以。
圣君回到了七杀殿,七杀殿上下众魔欢喜。
单护法要求众人对外一致三缄其口,自己则陪在圣君身边每日忙个不停。杀阡陌如今是少年心性。除了一如既往地爱美,也非常贪玩。每日要不去云海花园,要不去人间集镇,或是野外山林。这日,旷野天瞅准了机会,拦住了正要陪杀阡陌游玩的单春秋。“护法,教中好几件……”。“你自己看着办吧。”“那,我们实力如此厚实,一统六界的计划?”旷野天顺带望了下前方的圣君,一统六界一向是单春秋想要送给圣君的玩具。“这……”,单春秋心下沉吟起来。那日的年轻高手以及他的真实身份他并没有和旷野天说过,但那似乎是个不可逾越的天障。那莫测高深的法力,奇怪尴尬的地位,以及无法得知的动机,这背后是些什么呢?
“啍,”杀阡陌边整理着衣领,斜着眼睛不屑地看着两个交头接耳,嘀嘀咕咕的人。
那旷野天一幅鬼鬼祟祟的模样,不时向自己看来。再不走,可就赶不上那镇上的集市了。“你们慢慢谈吧,我先走了。”说完,便没了影子。“圣君,”“风风雨雨,花花草草,快跟上圣君保护。”那旷野天早被教中事务烦坏了脑子,再加上百花亭中发生的事情让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八卦心日起,便由不得单春秋脱身,挡在了前面。“旷野天,你好大胆子。你脑袋烧坏了是吧。”“护法息怒。我手下四大得力干将去保护圣君了。何况他们只是去人间一趟,那些凡人不值一提。属下实在是忧心教中事务。”单春秋狠狠地瞪了旷野天一眼,心想你小子是被宠惯了,当个下属也没大没小。好象,好象魔教一惯有宠护下属的习惯。现下,杀阡陌走远了,也罢,两人便坐下商量教中事务了。
掌灯时分,镇上的集市早关了,杀阡陌及四小妖还没回来。单春秋便站在殿门口着急等侯。圣君现在法力较低,只是他少年时的水平,单春秋不免有些懊悔。看得偏殿那烧火的大爷直笑。片刻之后,却见花花草草,风风雨雨四小妖转过殿角。单春秋一把拉住他们询问,“圣君呢?集市不是早结束了吗,怎么才回来?”“回护法,因圣君法力未完全恢息,路途太远,我们并没去集市。我们在中途的一个小树林闲着,圣君交了个朋友。”说着,杀阡陌出现了,身边跟着个笑盈盈的姑娘。“单春秋,这位是云姑娘。我在树林里看到她受伤晕倒。她现在无家可归,你们要好好照顾她。”姑娘依偎着杀阡陌的手臂,脸上笑容可人,好象很是高兴。
这是玩哪一出呀。单春秋狠不得找块豆腐撞上去,自己不过一次没有陪着,圣君就带了个女人回来。女人,女人,就是麻烦。一个两个这也够了。别再象以前的花千骨一样,害了圣君。想着,下意识地对云姑娘看过去。这一看,坏了。云姑娘正冷冰冰地看着自己,眼光狠毒决绝,嘴角还有一丝冷笑。
“杀阡陌已经岀现了。”无心殿上,清与看着众人,缓缓地说着。“不可能,清与上仙。我们正在六界之内仔细找寻,并无此魔头的气息。”“是呀,是呀。我们天龙们是也开动了天龙神阵搜寻。”清与看着众人一阵纷乱,冷笑一声。谁不知这些众仙手下的帮派们只会自拆家门,互相勾心斗角,偏生这时又要来表功。“我有可靠来源,目前杀阡陌在魔界,有单春秋大力扶持。”清与顿了顿,继续说,“这杀阡陌如今魔功大增,势不可挡,各位自应多加小心,切勿轻举妄动。”殿内一片静默,人人脸上神色变幻,坐在清与身旁的策隐只能捂着肚子偷偷地笑。何苦来则,小师弟,现在仙界已是各自为政,一盘散沙,你又何必再来逗他们。不过,接下来清与的话还是大大出乎策隐的预料。“诸位莫慌。承蒙诸位信任,有幸做了上仙掌门之位,我必要担负起责任。”“多谢清与上仙。”“不必了。当务之急,我们要继续开放神器,严密监视,仔细部署,以防魔界随时发动袭击。一切听我命令。”座下人中虽有些人不服,但想到如今强大的魔界如虎添翼,危险极大便不吭声了。
一时仙界大权落入清与手中。虽说仙界已经败落,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光是神器,仙界便拥有好几件。策隐在一边皱起了眉头。“师弟,你在做什么?”“做什么?保护仙界,共御强敌。”“好了,你我私下就不要打官腔了。你又在玩什么?”“玩什么?从你第一天帮我得到这个上仙的位置就应该想到了。好了,我去后山玩玩喽,走了。”唉,师弟,我算服了你了。策隐一如既往的对这个师弟没办法。
七杀殿外,杀阡陌迷惑地看着拦住他的单春秋。“单春秋,这是为什么?”
“圣君,云姑娘不能同你一起进去。”“哦,单春秋,到底谁是圣君?”杀阡陌歪着头玩味地看着单春秋。单春秋立时感到了逼人的霸气,低下了头,“属下不敢。属下只是担心..” “你不必担心,”杀阡陌见单春秋这样,口气一软。虽然自己才来魔界月余,对大家称呼自己圣君不习惯,很多事情感到奇怪,好象生命中漏了一点东西,但是聪明如杀阡陌能感到自己最重要的东西。
那个感觉就是单春秋。只要单春秋在身边就很放心,单春秋做得事情自己也无需多问,一定是为自己好。这种感觉很强烈,就好象那天在云海,看到单春秋,就想到回家一样自然。然而聪明如杀阡陌也知道单春秋一定有什么瞒着自己。有时提到某件事或某个地方,单春秋便眼神闪烁,谈辞吞吞吐吐。呵,这千年前的圣君是吗?想必自己是个有故事的人。既然单春秋不谈,自己也不必问。是,杀阡陌就是这么任性洒脱。
不去想过往,也不问将来,把自己放心地交给单春秋,仿佛这是自己唯一最重要的人。自从在云海的初见,杀阡陌便认定了这一点。因此,见单春秋为了自己的话语而有几分慌乱,说话也软了下来。
“不用担心,云姑娘如此可爱。我待她便如我的……”杀阡陌忽然胸口一阵揪痛,脑子一片空白。好象一个很重要的词,到了嘴边却说不出来。抬眼见单春秋十分惊慌,便压下胸口疼痛,安慰一笑,“便如我的朋友一般。”便牵了姑娘的手抬脚走入殿中。
单春秋眼见杀阡陌似有疼痛,心中也是又惊又痛,脑海中涌起千百种想法。不经意间,杀阡陌已经带了云姑娘进入殿中。自己也只好在殿外多加小心。
殿中,杀阡陌笑着说,“云姑娘,别怕。外面那人面冷心热。再说,他若为难你,你便一直跟着我就是。”“多谢圣君。”“哎,别和他们一样圣君圣君地叫。你还是喊我.…”“我喊你姐姐吧!”
这时,杀阡陌正坐在镜前欣赏自己的绝世容颜。吹弹得破的肌肤,含情带笑流光闪烁的眼睛……,忽听“姐姐”一声,手下一滞,看着镜中的自己,心好象碎成一片片,剧烈的疼痛。脑海中不停地有人笑说,我就叫你姐姐吧,影子却重重叠叠,看不真切。
紧张候在殿外的单春秋一听“姐姐”二字,暗道不好,破门而入,举掌便要劈向云姑娘。下意识间看了一眼杀阡陌,便让他慌了心神。杀阡陌捂着心口坐在镜前,犹如西子捧心,眉毛轻轻皱着,脸上又是痛苦又是迷茫。
“圣君,”单春秋直奔向杀阡陌,抬手为他抚平眉头。杀阡陌看着单春秋,拉着他的手,轻声叹道,“你放心,我没事。”唉,无论有多难受,自己就是看不得眼前这人为自己着急。偏偏这个口口声声称着属下的人,一颗心都放在自己身上。眼神中总是着急或心疼。自己若有二分难受,他的眼神便全乱了,没来由地让人心疼。
单春秋回过神来,举手便向云姑娘划过。那云姑娘也不让,笑看着,眼睛里却是有恃无恐。
单春秋当下便听见杀阡陌轻轻呻吟一声,便生生收了掌风回头望去。杀阡陌依旧捧着心口,眉间痛苦的更加浓郁。“单护法,我在圣君身上下了九曲线,你若伤了我,他也不会好受。你还是保我平安吧。”说完,便大大咧咧地走了。
九曲线,失传千年的巫术,便是仙界之人也无法解开。麻烦越来越多了。单春秋看着杀阡陌,我能保你平安吗?会象千年前一样再次失去你吗?
杀阡陌却对着镜中的自己摇摇头,自己还真是有故事的人呢。只是单春秋不愿说,自己便不问。那故事里想必有惨烈的痛和不可明说的苦。单春秋看着杀阡陌眼神变幻,眼中不复年少的纯真无邪,那个为情而苦受伤的圣君渐渐回来了。我拿什么拯救你,我的圣君?两人只巫自相对,你不言我不语,任时光在七杀殿轻轻流趟,只愿这一刻便是永恒。
我看着你,却无法言说;我在你身边,却无法走近你。再多的痛,我也愿意,只要……
旷野天啍着歌回到自己的黄泉洞时,第一个跳出来的想法便是,这是什!么!鬼!第二个反应就是,一代歌王就此陨落。
自己的窝居里七零八落,东西散了一地,家什物具无不四脚朝天头朝下。而平时很难驱使,只愿做高难度侦询反侦询一类技术活的四大干将,花花草草,风风雨雨,正象蚂蚁一样任劳任怨地搬桌子,做家务。那新来的云姑娘正坐在院落一角的石桌上,换了一身精干的短打扮,叉着腰,指手划脚地指挥众妖魔做事。
“你在做什么?”“本姑娘心情好,把这儿整理整理。”“你……”,深吸一口气。太生气了,反而要冷静。毕竟在单春秋左右做事千年,偶然也会沉稳一次。慢慢沉声说道,“你知不知道这是我的地盘我的人?”不过,云姑娘的回话让旷野天忘记了沉稳,就是连弄乱的小窝也不顾了。
“是呀,我就是来找你的。你,还有你的人都借我用用。我要监视单春秋。”旷野天第一个蹦出来的念头就是反了天了。第二个蹦出来的念头,不,没有第二个蹦出来的念头。在他第二个念头蹦出来之前,他已经站在单春秋面前了。“单护法,那丫头反了天了。居然想要监视您。”“哈哈哈,愚蠢!想要和我斗,我让你死无葬身之地。”口气凛列地让旷野天打了个寒战。一向跟随单春秋,感动于他的忠心和痴情,决心追随他的脚步前进,忘了单春秋的另一面,毒辣无情。旷野天跳出来的第一个想法是,那丫头要倒楣,第二个想法是,自己以后绝不随便汇报那丫头的事了。这第二个想法顺理成章地让杀阡陌,单春秋和旷野天三人成了瓮中之鳖,所以有时怜香惜玉的想法是要不得的。
旷野天紧张地站在单春秋面前。“废物,我不是让你派人盯紧那个丫头吗?”“回护法,本来是盯得很紧,那云姑娘一直和圣君说说笑笑,很高兴。后来,云姑娘说什么要带圣君去讲关于妹妹的事。”“什么!你怎么不早说?”“我以为也没什么。”旷野天心里嘀咕着,就怪那花花草草,风风雨雨四小妖,总说这云姑娘的好话,自己就大意了,“后来圣君和云姑娘一直没回来,我就觉得不好了。然后,就收到了这张条子。”说着,旷野天呈上条子。上写,“欲见圣君,玉凡洞前。”刚看完,单春秋就象风一样出去了。“哎,护法,等等我。”虽然知道会挨骂,旷野天想想实在是不放心,也跟上去了。
玉凡洞前,单春秋迎面便听到一句,“恭迎大驾。”“少废话,圣君在哪?”“护法莫急,洞中有请。”这洞在一处陡峭耸立的石璧之中,内里黑黝黝的,闪着一些蓝色幽光。单春秋抬脚便走,被赶来的旷野天拉住,“护法三思。”“让开。”单春秋并不理会,一脚踏了进去。旷野天想了想,硬着头皮也进去了。
过了狭窄的洞口,眼前豁然开朗。这是个四方的洞穴,四周有四颗夜明珠,发出幽蓝的光。正中有一个棺材,竟是高级蓝玉所制,也发出淡蓝的光芒。棺材中躺着一个年轻人,刚及弱冠。头戴金冠,嵌着一圈血红玉宝石。身着明黄金丝袍,竟是通体的气派。
单春秋不及细看,四周巡视一圈。圣君站在另一侧角落,一头瀑布长发披散下来,宽大的黑袍上交叉着暗红色和暗金色的卷龙图腾,长身玉立,说不出的优雅与威严。只是他的脸庞大部落在阴影之中,好象在沉思。脸上有些落寞,有些忧伤,也有些淡然。
“云姑娘,你要做什么?”“不要叫我云姑娘,你不配!”姑娘高傲地抬起下巴,“我本前朝云泥国的公主,因善谋略征战,是古往今来唯一被册封为王的公主。”
“云泥国?不是一千年前就灭亡了吗?”“是的。一切都源于你们的仙魔大战,而你,你就是罪魁祸首。单春秋,你到处夺取神器,引起了战火。而你,杀阡陌,堂堂魔君竟然派花千骨做奸细,骗取神器,造成了仙魔大战。”“我夺神器?凭什么神器就该由仙界那帮贪心鬼掌管,我们却碰不得?至于说圣君骗神器,更是仙界小人胡说八道,造遥生事。”
旷野天也急忙道,“那仙魔大战明明是那仙界内存不公,自盗神器,引发内讧,开放了妖神和洪荒,如何又扯上我们?”“啍,我不管。仙魔大战时,到处仙火乱起,魔风鬼吹。我云泥国凡界弱土,一时间地动山摇,洪水去肆虐。我父王为保国拼尽最后一份气力死去,母后也追随她最爱的夫君而去。”那前朝公主含着泪水看向远处,好象看着那战火纷飞的情景。
“那你又如何成了千年的鬼,这躺着的又是谁?”旷野天忍不住想听故事。“哼,”公主高傲地抬起下巴,“我云泥国一向以巫术精深著称。母后临终时耗费了所有心力保住了她的两个孩子,施法护住我们,又将我们送至这整玉而为,天然浑成的洞中。”
“我是云泥国的云月王,凃木月,而这,”公主指着棺木中的年轻人,“就是我云泥国的下任国君,云悠王,凃木悠。现在是我完成母后遗志,复国立君之时。”“那我们就走了,不耽误你大事了。”旷野天拉着单春秋转身就想走。
“你们走不了了,我的巫术已经布满了玉凡洞。不过,我只是要你们来做个见证。因为我要的只是一样东西。那就是——”公主忽然纤纤玉手,指向了杀阡陌,“他的心。”
“我要将他剖心挖肝,放入弟弟的棺中。”“你……”单春秋掌中已然现出两道银光,好象是绝杀前的平静,单春秋淡淡道,“你为何不去找白子画的心,上仙的心可能更有用。或者,”单春秋诡异地笑了一下,“现任长留掌门清与。”
“那些没用。因为只有杀阡陌才是悠儿千年前最佩服,最敬重的人。悠儿可以不吃饭,不睡觉缠着琉夏讲杀阡陌的伟大事迹。”听到琉夏的名字,角落的黑影晃动了一下。“父王母后的话悠儿可以不听。可是只要做得事情和杀阡陌有关,悠儿一定会把它做得最好,做到极致。”
“母后说过,悠儿会在今日子时转魂。但需要一个足够强大能震撼他的力量为他祭魂。杀阡陌,你说”,凃木月笑着转过去,“天地间他最祟拜的英雄的心是不是一个足够强大的力量呢?”
“公主说得自然极是。”杀阡陌悠悠地开口道,好象挖心剖肝都与自己无干。
单春秋却已准备好袭击公主。但心下想到一事,便惊诧地问道,“公主认识琉夏?”
“是的,她是我最好的朋友,伴我度过了一生中最开心的时光。”
“那时我年纪尚小,在深宫中极为孤独。悠儿总是被父王喊去习文练武。宫中下人因我脾气暴躁,见了我大气也不敢出。”“这公主的确是个暴脾气。”旷野天想到。
“唉,我很是寂寞,”公主道,“直到一天,来了一个少年,长得极美,带着一个小姑娘。”公主看了一眼杀阡陌。“但那少年似乎很忙,留下了这个姑娘就走了。这个姑娘名叫琉夏。”“此后,琉夏便日日陪伴着我。那少年临走时和父王谈了一些话,悠儿也在坐陪。从那以后,悠儿便迷上了杀阡陌。”“那是自然,”单春秋得意地想,“圣君自然是万人迷。”“可我看那琉夏却很是普通,甚至比我还恶劣。”公主不自觉地莞尔一笑。“一日我与她在春来亭玩笑,见她发间一颗珠宝非常醒目,便问她从哪得来。谁知她顺手拔下,说是她问她哥哥要着玩的,还说要给我,我不敢要,她就随手把珠子丢在桌上,不理会了。我心中咋舌。那珠子细看之下,虽没见过,却是听说过的。”
“父王的藏书中有详细描述,九龙镇天之宝珠圆润细腻,暗绿色托叶上用天笔写着镇天二字。六界绝无第二颗这样的珠子。此珠连玉帝也不敢轻动,平时由青龙,玄武等四大神兽把守。那杀阡陌只为了妹妹一声想要,不知要经过怎样的千辛万苦,浴血奋战才能抢到。琉夏却可以随便丢了。”
公主摇摇头,连单春秋和旷野天也一并跟着摇头。那琉夏的地位曾经在魔界中是有目共睹的。圣君的话偶尔可以敷衍,琉夏的话却不可不听。
公主接着说道,“后来过几日,我和琉夏在湖边游玩,见她很宝贝一个香袋。那香袋里却没有任何香料,只有一个干枯的草花。我便说,那只是到处可见的草花,她留着干吗。谁知她说,那是哥哥为她摘的。还说以后她还要哥哥给她做一个竹蜻蜓,她哥哥手是很巧的。说着说着,还哭了起来。”
“先前那样的宝贝都不稀罕,却对着一朵再普通不过的草花哭得象泪人一样。这琉夏竟是和我一样的刁蛮,一样的任性,有过之无不及。”公主叹口气,“但我不象她有一个疼她爱她的哥哥。后来我们成天厮混在一起。互相换衣服,一起爬树,一起偷东西吃,到处乱跑。父王许是因了杀阡陌的原因,从不过问。”
“再到后来,悠儿也加入了我们胡作非为组,父王居然也同意了。说是有了杀阡陌的榜样,悠儿大有长进。以前怎么都学不会的东西,很快就会了。”
“杀阡陌只在我们云泥国出现过一次,却象天神一样地存在。人人赞叹,人人佩服。”
”可是,杀阡陌,你!不!配!琉夏视你如命,你却逼她自绝;父王敬你如神,你却毁他家国。今天,我定要拿你的心祭奠我的王弟,你死,他活!”
“圣君面前,你敢放肆。”单春秋放开早己蓄势多时的劲道,打向公主。
“单春秋,休得伤她,”一道更迅速的力量横空劈来,即刻就解开了单春秋的掌力。“她是我故人之女,她的王族对我和琉夏有恩。你如今伤她,置我于何地?”
单春秋眼见杀阡陌出掌,掌风手法与当年仙魔大战时十分相似,说的话更是和当年蜀山顶上一样,不禁抬眼望去。杀阡陌眼神凛冽,已不复那日云海相会时的少年意气了,仿佛那个杀伐决断的圣君又回来了,却离自己远了。
“云公主,一切皆是我的过错。我愿意帮助悠儿复活。”“杀阡陌,你大人大量。作为补偿,我愿意帮助琉夏复活。”“琉夏复活?”单春秋和旷野天失声道。“是的,琉夏自尽后,她的魂魄来找过我。她因为哥哥的绝情,日日愁苦,夜夜悲鸣。魂魄游荡在无生崖上,不得安宁。她对哥哥思念极深,怨念极重,以至于她时时想着你,却忘了你是谁。她想找你,却无处可去。”
“琉夏,”杀阡陌黯然地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扫过,含着一滴晶莹的泪珠。单春秋的心跳停了半拍。前尘往事,痛苦如影随形,谁的身影在梦中徘徊,谁的哭泣在午夜低回。
琉夏,那个在镜前调皮地喊着自己姐姐,和自己撒娇赌气只为要个竹蜻蜓,为自己只身闯上长留的傻妹妹,你为何这么傻,这么痴?
看着杀阡陌痛苦失神,公主道,“你也莫多难过。她现在好多了。长留后山上有位年轻人经常陪伴着她,逗她开心。”啍,公主心道,有那位千年大逗比在能不好吗,“我们商量过给琉夏复活之事。只是谨慎起见,我没提到你。”
“多谢公主了。当日我在树林中一见公主,便觉着熟悉,我们果真大有渊源。”公主心道,那天我在树林里布下了巫术等着你,你能跑远吗。“后来,我也感到公主的秘密和我有关,却原来是凃木王君之女。你弟弟的事我一定会管,只是你让他们走吧。”抬手指了指对面二人。
“不,圣君,”单春秋大喊道,“属下不能离开圣君。”心中想着除去这公主,管他什么复活建国计划。心中又想道,这个洞里下了巫术,公主又布下了九曲线,着急地不知道怎么办。公主看着单春秋脸上着急的神色,格格娇笑着说,“九曲线我早已放了,你想杀了我就杀吧。反正这个洞里我们都出不去了。本来只想你们观摩我云泥国新君出世,你若执意同归于尽,我也随意。只要到子时,洞中玉灵自会催发。王弟便会凭着灵力和杀阡陌的心脏醒来。杀阡陌,拿你的心来吧。”
“公主,请你今后帮我善待琉夏,照顾琉夏。”杀阡陌说。“那是自然,她便象我的姐妹一样。曾经,她是我最羡慕的人。我还记得在云泥你来接她走,她和我分别时。那是我第二次也是最后一次在云泥见到你。她说,你有得力的帮手,要当上圣君了。她脸上灿烂幸福的笑容象是温暖的太阳,照亮了整片山坡的桃花。她说你是世界上最棒的哥哥。她那样单纯天真,我自然会护着她。”
“谢谢你,公主,”杀阡陌轻叹一声,手间蓝光一起,抬手便对自己心肺击去。“圣君不可。”单春秋飞身到杀阡陌身前,蓝光硬生生打在了他的身上。
“圣君三思。若琉夏醒来忆起圣君却又生死永隔,那将如何悲伤。圣君又如何舍得?”琉夏,那甜美的笑容,银玲般的歌声,还有悲伤的呼喊。快乐的,任性的,娇宠的,调皮的,离去的,绝望的,无数的琉夏在眼前。琉夏,我的好妹妹。哥哥既与你再见无缘,只愿你若得复生,便永远忘了我吧。忘了那许多痛,许多苦,只做一个快快乐乐的小女孩。
箫声远,故人离别苦。
回首来时路,不见归途。
“单春秋,让开。”杀阡陌沉声道,发力推开单春秋。那单春秋不闪不避,竟全身承受下这力道,嘴角一道血丝流下。你个笨蛋,杀阡陌咬牙道,“单春秋,你先走吧。我要你今后护卫琉夏,护卫七杀。”“属下不能,”单春秋哽咽着抬头,“琉夏不能没有圣君,七杀不能没有圣君,我们不能没有圣君。”我不能没有你,我的圣君。这是单春秋没有说出的话,也永远不能说出的话。但这却是他每时每刻唯一活着的理由,他愿为他生,为他死。
那千年寂寞等待之苦,自己无法再承受一次。此时,单春秋眼中的蓝眸竟渐渐变红,宛如眼中滴血。单春秋,杀阡陌暗叹一声,你这千年的痛,我又如何不知,如何不懂。你的一片痴心,我却无以回报,只有离去。舍弃我,你便没有痛,没有伤。两人目光相接,久久没有言语。
此情此景恰是,
叹往昔,不尽深情无处话。
皆抛去,夕阳残照眼中血。
我是悲伤的小星星,孤独地守在夜空中。我忘记了回家的路。只能等着爱我的人来带我回家。
谁能找到那个爱我的人,让他带我回家。
呜呜呜……
这是一处黝黑的山崖,四周陡壁峭立,崖下深不见底。除了间歇能听到远处传来的流水声,几乎鸦雀无声。还有就是一个女孩子低低的哭泣声。那哭泣声夹杂着偶尔的抽泣,压得很低,好象非常隐忍,又好象是害怕,害怕心中千年的思念迸发出来,不可控制。
呜呜呜……哥哥,你在哪里?什么时候会带我回家?难道你也忘了我,就象我想不起你是谁了。哥哥……
崖上一个人影也没有。只有一个颤栗的小光点,伴着这哭泣声一直到天明。
冰心玉魂梨花泪,春风烟雨寂寞灰。
寒夜梦醒不见君,脉脉此情空心碎。
长留后山。天刚蒙蒙亮,露珠凝聚在草叶尖上,一层薄薄的山中雾气漂浮在半空中。一个年轻人蹦蹦跳跳穿梭在山中一条隐秘的小道上。虽然道上枝枝叶叶极其繁茂,年轻人左右挪移却几乎没有碰上什么枝叶,似乎动作极轻极快。穿过这条小道,眼前豁然开朗,是一片宽阔的山坡。前方连着一条更长更陡的小路,直插山顶,伸入茫茫云雾中,看不见了。
年轻人也不停顿,左脚轻点地面,右腿一屈,人竟象脱线的风筝顺着这极陡的小路直直飞了上去,手里还握着个竹子做的蜻蜓。
如果有哪位长留的上仙看到这番情景,必然会十分不爽。这条路是门中的秘密不说,而且这条路只有仙术修为极其高深的顶级上仙才能攀爬。做为修为仙术的历练,几十年或上百年会安排一两位上仙前来,而历练一次也极为耗损功力。
可眼下这年轻人却轻轻松松在小道上飞奔,而且轻车熟路,好象经常来。更重要的是,他的注意力完全不在腿法和身法的应用上,好象这对其他上仙有如登天一样的困难,对他却完全不用思考。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在手上那只竹蜻蜓上,生怕碰到了哪里,或是被风吹坏了。嘴里还念叨着,“也不知道,小星星会喜欢吗?”
年轻人几个箭步不消几分钟便上了峰顶。回头看看,陡峭的山路在脚下几近垂直,被云雾遮掩着,当真是十分险峻。这条即使是一位老牌上仙也要几个月才能爬上的山路,对自己却如此容易,不禁得意地笑起来。
笑容未灭,年轻人便快步往深处走去。远方山崖陡竦,寒意森森。迎面一面极高的山崖,下方深不见底,上方高入云中,崖中书写几个粗旷的大字——无生崖。
转过去,年轻人便见到了那个他熟悉又期盼的身影。浅浅的淡绿色,仿佛是崖间一株惹人怜爱的小草。每次见到她,都象第一次那样让自己喜欢又心疼。
“小星星,看我给你带来了什么?我自己做的。”女孩转过身。鹅蛋脸庞,精致的五官,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明亮清澈。眨眼间,睫毛处还含着水滴。
“小星星,又伤心了?来,看我做得竹蜻蜓怎么样?”女孩接过竹蜻蜓,端详着,睫毛间更是水气茵润。年轻人挠挠头,“我知道,我一定没有你哥哥做得好,可是我花了很长时间才会做的。”女孩破涕为笑,“你当然不会有哥哥做得好,这只蜻蜓可真是丑呢。”说着,却十分仔细地把竹蜻蜓放入怀中。
年轻人见了心下大喜,挨着姑娘坐在了山石上。却见姑娘身边隐隐约约,朦朦胧胧象是罩着一层轻纱,又象是一颗星星周围的光雾,不禁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她的情景。
那时,自己报仇心切,一心只想得到天下奇门武功,竟天赐良缘,(啊不,天赐良机),找到了角一山,藏有上古奇术之地。
角一山下有一个石碑,麒麟镇碑,飞龙浮雕盘旋其中。碑石由女娲补天之石制成。(女娲,又见女娲。)几行字龙飞凤舞刚劲有力,其书道,“角一山下,无生崖前。无边法力,无限苍茫。”
见到这几字,年轻人很是激动。心里非常高兴,忽然又害怕起来,不知里面会是怎样的情景,又不知怎样的上古神兽把守着这山。
心里一喜一惊,竟犹豫着不敢往前。耽搁间,才发觉那飞龙浮雕的大字下,竟还有些小字。
不如大字那样粗旷,小字很是娟秀舒展——“人之爱兮,心之灵兮。天之大兮,情之生兮”。几个字衬托在雕刻的兰花草叶之上,让人见了,便好象嗅到了沁人的幽香,婉约迤逦,心生爱意。
正陶醉间,只听一声响动,一个亮点便像自己快速飞来。年轻人险险避让开来,便凝聚全身功力。想想自己向来不曾用心,道力尚浅,这样冒险前来,全凭一番意气。现在却一颗心卟嗵卟嗵几乎要跳出了身体。
那亮点并不停留,娇叱一声,向年轻人袭来。年轻人用手一挡,亮点跌落地上,化成一个亭亭玉立的姑娘,周身一层光雾笼罩。粉面含怒,一双如水如烟的眼眸直直望过来,“你是谁,想窃我宝物?”年轻人不甘示弱,“那你又是谁?这宝物难道是你的不成?”
想到此,年轻人转过去笑望着姑娘,“我们俩竟有这般奇缘。”“啍,这本是我为哥哥准备的礼物,被你拿了去。”年轻人抚掌大笑,“当日你也这般说。打不过我,又想到你哥哥,眼泪儿一串串流下来。”“我哥哥是六界最美的人,我离了他,他一定很伤心。我得到这样的宝物,自然要为他守着。”
“哈,”年轻人心想,瞧你长得这么美,你哥哥自然不差,“可你这个小傻瓜,哥哥的名字也不知道,连自己是谁也不知道。那日,你说了那么多伤心事,眼泪飞满了山崖间。我非常心痛,对自己说,虽然你只是个飘渺的魂魄,我一定要帮你转生。”
两个人的脸上都现出了笑容。那真是最甜蜜的回忆。当女孩的眼泪在空中飘飞时,男孩子接住了一滴眼泪,许下了他的承诺。黑暗的山崖忽然春风吹拂,繁花盛开,小鸟鸣唱,清泉潺潺。
原来真心的爱是打开这宝物的钥匙。多少人求之不得的秘密,却很简单。
崖壁间金光大作,那上古的奇门仙术亦从山石间显现出来。“小星星,我真是沾了你哥哥的光,转眼间拥有了这上古无边的法力。”“我为哥哥守了千年,要把这上古仙术给他,让他成为最强大的人。”其实现在你这样,我也是很高兴呢。心里想着,女孩娇羞地低下头。“嗯,等找到你哥哥,我一定会把这无边仙力还给他。只是之前,我要找一人报仇。”年轻人抬起头,咬牙暗想,你等着我,——杀,阡,陌。
女孩子担心地看着年轻人,“清与,”“小星星,拥有这样的法力,你不必担心。倒是在这之前,我还要向他借几样东西,助你转生。”顿了顿,清与道,“小星星,虽然前几日那云泥国的月公主来到这儿,说了你的名字叫琉夏,可我更喜欢叫你小星星。那公主嘛,”清与沉思道,“似乎并不单纯。她应该知道你的哥哥是谁。”“月公主是可怜的姑娘。她原本是多么骄傲霸道的人。却不知为何,国家灭亡了,所有的亲人离开了她。这千年间她是如何度过的。唉,那日她匆匆离去,好象躲着我,有什么苦衷。”
“她这千年间大部分在沉睡,应该还好。倒是,小星星,你太善良了。你的哥哥的确是把你保护得太好了。”小星星,这一千年的守候和寂寞你是怎么过来的。唉,我应该早些出现,来保护你。
“清与,别担心了。其实我还好。奇怪的是,好象总有什么力量在暗中保护我,帮助我。我的魂魄不会散开便是其一;还有,我想着离开了哥哥,让他伤心难过了,便想找些宝物,助他成就大事,就有奇怪的力量推着我找到了角山法力。其实我这一千年还是很好的。就是找不到哥哥,想念哥哥。”琉夏的眼帘中又升起一层水雾,“哥哥可能就是长留中人。想当初,我太自私任性,以那样的方式离开了哥哥,哥哥一定伤心极了,不再想理我了。我竟然怎么都想不起他是谁。”
“我和他最后分离的地方就是长留后山。自杀后,我慢慢升上天空,看着他抱着我的尸体在呼喊,我却无法触摸到他。后来,他象傻了一样,带着我的尸体走了,看不见我,也听不见我。从此以后,我便再没见过他。许是他在长留升了仙,现在过着快乐清静的神仙生活呢。”琉夏歪着头,脑海里浮想翩翩。
小傻瓜,清与看她做梦的神情哑然失笑。若是成了仙,长留备忘录里定会有记录。可千年之间,长留败落如此,除了疯了傻了变妖了,并没听说有谁成仙。还有就是千年前的仙魔大战,长留损失惨重。小星星的哥哥会不会也在此列?清与暗自摇头,自己怎忍心把这样的想法告诉小星星。
“小星星,我现在为你做了长留掌门,我会为你找哥哥的。”“嗯,清与,我相信你。”
说完这句话,琉夏心中一惊。千年以前,她曾经在长留山上对一个叫竹染的人说过同样的话,得到的却是欺骗和死亡。
还有,和哥哥千年的离别。
谁隐去了所有的记忆,只剩下满心的痛楚。
谁带走了所有的故事,只留下满面的泪痕。
假如有来生 你还会不会
在杨柳依依的桥头等我
静听一帘的春风拍栏
细看一树的花雨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