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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晋永康元年(公元300年),十一月初七,洛阳城中一片喜气,羊家的女儿羊献容被正式立为皇后。
这一年距晋朝扫灭东吴,一统天下仅过去了二十年,但已是动乱频仍。起初外戚与亲王争权,而后亲王彼此争斗,兵戎相见,首都洛阳附近战火不断,朝局动荡,这一时期的历史被后人称为“八王之乱”。在位的晋惠帝司马衷智商低下,被人玩弄于手掌之中而不觉。听说百姓饿死的时候,惠帝居然说,百姓没有粮食吃,为什么不吃肉呢?
四月,右军将军赵王司马伦发动兵变,皇后贾南风被杀。在朝廷考虑新皇后人选的时候,赵王的亲信大臣孙秀与平南将军孙旂关系不错,就推荐了孙旂的外孙女,出身世家的羊献容。
羊献容祖父羊瑾官至尚书右仆射,羊瑾的堂姐是司马师的王妃,后追封景献皇后,景献皇后的有个弟弟叫羊祜,是一代名将。
在即将入宫的时候,羊献容的衣服突然着火,被人视为不祥之兆。
(二)
第二年(公元301年)正月,赵王司马伦篡位称帝,以晋惠帝为太上皇,羊献容也跟着成了太上皇后。司马伦是司马懿第九子,晋惠帝祖父司马昭的弟弟,现在反称晋惠帝为太上皇。镇守许昌的平东将军齐王司马冏(晋武帝司马炎之弟司马攸子)与镇守邺城的镇北大将军成都王司马颖(晋武帝第十六子)相继起兵讨伐,禁军也见风转舵,于五月兵变,赵王被杀,晋惠帝归正,羊献容仍为皇后。
永兴元年(公元304年)正月,成都王司马颖率军进入洛阳,二月十七日,迫使晋惠帝废掉羊皇后,软禁于金墉城。这是羊献容第一次被废。(因太上皇后名义上高于皇后,故未计入被废之数。)
七月初三,在洛阳的尚书令东海王司马越(司马懿四弟司马馗之孙)等人重迎羊献容为皇后。
八月,镇守长安的太宰、大都督、雍州牧河间王司马颙(司马懿三弟司马孚之孙)派部将张方率军进入洛阳,第二次废掉羊献容皇后之位。
十一月初一,张方迫使晋惠帝前往长安,初七,留在洛阳的尚书仆射荀藩等官员群龙无首,就再立羊献容为皇后。
这一年羊献容遭两废两立。
永兴二年(公元305年)四月,张方入洛阳,羊献容第三次被废。
秦州刺史皇甫商子皇甫昌途经洛阳,假传司空东海王司马越命令,重立羊献容为皇后。不久皇甫商被人识破,羊献容第四次被废。
十一月,立节将军周权率兵重立羊献容为皇后,被洛阳县令何乔击败,羊献容第五次被废。成都王司马颙派人至洛阳杀害羊献容,被在洛官员制止。
这一年羊献容遭三废两立。
光熙元年(公元306年),东海王司马越击败河间王司马颙。六月,晋惠帝返回洛阳,重立羊献容为皇后。
十一月十七日,晋惠帝被人在饼中下毒遇害。当时晋惠帝之弟司马炽(晋武帝第二十五子)为皇太弟,羊皇后考虑到一旦司马炽即位,自己作为他的嫂子,就不能成为太后,想要立晋惠帝的侄子清河王司马覃为帝,但遭司马越等人的阻挠,没有成功。司马炽即晋怀帝,即位后以羊皇后为惠皇后,居弘训宫。
五年后,永嘉五年(公元311年)六月,匈奴人建立的前汉大军攻破洛阳。这是自公元前771年犬戎攻陷西周都城镐京,一千多年后少数民族再次攻占中原王朝的首都。繁华的街道血流成河,无数的珍宝尽入敌手,公主、妃嫔们成为敌人的玩物。史书记载,敌军“纵兵大掠,悉收宫人、珍宝”,“士民死者三万馀人”,“发掘诸陵,焚宫庙、官府皆尽”,晋怀帝被俘,太子被杀,其惨烈程度几乎可比后世靖康之耻。深居后宫的羊献容也没能逃脱,落入前汉始安王刘曜手中。国破家亡,羊献容并没有一死了之,而是以皇后之尊下嫁给刘曜。而晋惠帝长子愍怀太子的正妃王氏在被刘曜俘虏后,强迫她下嫁给部将乔属,王氏宁死不从,说:“吾太尉公女,皇太子妃,义不为逆胡所辱。”(王氏小名惠风,太尉王衍女,东晋丞相王导侄女)惨遭乔属杀害。婆媳二人形成鲜明的对比,但我们在赞扬王氏的气节的时候,却不必过分苛责羊献容这个弱女子。
(三)
刘曜与前汉开国之主刘渊同族,屡立战功,在建兴四年(公元316年)十一月攻陷长安,俘虏晋愍帝司马邺,西晋灭亡。随后琅琊王司马睿在建康(今江苏省南京市)称帝,重建晋朝,史称东晋。对于羊献容来说,故国是再也回不去了,南望暗自流涕。
太兴元年(公元318年)七月,前汉大司空、司隶校尉靳准杀其主刘粲,自称汉天王。被在长安的刘曜与在山东的石勒平定。刘曜即位,改国号为赵,史称前赵。羊献容被刘曜立为皇后。刘曜曾问羊献容自己和晋惠帝相比怎么样,羊献容回答说:“陛下是开国圣主,他是亡国昏君,怎么能相提并论呢!他身为帝王,却连自己和老婆孩子都保护不了。我以前都痛不欲生,以为世上男人都像他那么没用,直到跟了您才知道世上有大丈夫呀。”(“陛下开基之圣主,彼亡国之暗夫,何可并言!彼贵为帝王,有一妇、一子及身三耳,曾不能庇。妾于尔时,实不欲生,意谓世间男子皆然。自奉巾栉已来,始知天下自有丈夫耳!”)这番话与蜀汉后主刘禅的“此间乐,不思蜀”可谓异曲同工,是真心还是违心外人无从知晓,毕竟一个是南征北战的马上皇帝,一个是浑浑噩噩的深宫帝王。
乱世之中,亡国皇后想要保全性命并不容易。羊献容不但做到了,而且重登后位。刘曜对羊献容十分宠爱,使她可以干预朝政。
晋永昌元年(公元322年)四月,羊献容病逝于长安,被刘曜追谥为献文皇后。六年后,刘曜在洛阳附近与石勒交战中被俘,不久遇害。
羊献容与刘曜有三个儿子,分别是太子刘熙、长乐王刘袭、太原王刘阐。在刘曜被俘后,刘熙等自长安西逃,不久被石勒发兵擒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