崖余先生:
见信如晤。你生日都过去好久了,这封信我才写出来,实在惭愧。去年的这个时候你在一家小饭馆打工,黄焖鸡米饭的油沾满了袖口,你脑子里却想的是古龙金庸,你常说他们的小说写的实在是高。而我,东奔西跑的做兼职,火车上的打工汉子大部分都脱下鞋,在百味氤氲的车厢里,我听他们天南海北的聊,分享人生际遇。五月,在这黄沙漫天的朦胧季节里,如愿以偿的来了。
我是一个矫情的人,喜欢拿显微镜看生活,喜欢把自己的不悦想的销魂蚀骨。后来渐渐明白,在我们成长进化的过程中,真正绝无仅有的东西凤毛麟角,大部分的人和事都可以用四个字来概括: 不足为奇。
还是说回你吧。第一次认识你是在初一,那时候全班女生都不愿意学数学,作业练习都是竞相传抄,老师管不下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作为数学学习委员的你,一直没收我们的范本,还嘟嘟囔囔教育我们,说是为我们好。后来又不知道因为一些什么事,你和全班同学结下了梁子,大家明里暗里针对你。那时候我不知道那是校园霸凌,好像在那样一个众向所趋的学生时代里,是不允许有正义者出现的。我也是抄作业大军的中的一员,但是我明白,是我们的不对。这也是我开始敬佩你的原因。
镇上那种不理智的风气和不太正确的教学方法,为我们的很多同伴的未来埋下的伏笔。所以,你一直想当一名人民教师,想参与祖国小花朵们的成长,或者说想以身作则改变一点点学校的风气。真的,这样的想法挺有魄力的。我蓦地想起余秋雨先生的一段话: 青年人应该懂得在我们出生之前,这个世界已经精精彩彩复复杂杂的存在过很多年,我们什么也不懂,能够站在脚下的一角建设点什么,也是万幸。
你想考中文的研究生,你曾经开玩笑说,你不学中文是中文的损失。记得我以前问你,以后想靠什么吃饭,你说当老师啊讲段子写东西等。让我想起我自己,上大学前,一直以为学中文就能成为作家。后来发现自己的知识储备太少,练笔更少,而且文字是没有一个统一的评判系统的。我只知道好的文字都有着鲜明持久的生命力和经久不衰的读者群。这个我们多半是很难做到的。而我们的生活,如果想要有足够的张力和支撑力,就必须有着与热爱相匹配的踏实。如果你是真的想考研,那就一定要熬得了夜坐得了冷板凳静得下心来,而不是东摸一下西碰一下,但愿你这样的话你能听进去。
当然,在我们这个年纪,在你自身条件允许的情况下,你可以尽情折腾,因为我们最终都是要从俗的,都是要和柴米油盐过日子打交道的。所以这一段的经历和选择显得弥足珍贵。去做你没有做过的事儿,看你没有看过的世界,等有一天你的体力和精力用的差不多的时候,你的选择权也所剩无几了,再接受生活的苟且,也不迟。但是,如果,如果明年到这个时候,你所有的折腾还是一无所获(当然,这是最坏的打算)。那就好好找个工作,因为你要养活你自己和你的女朋友。
从高中到现在,你谈过几次恋爱,可最终都是无疾而终。你常说,你渴望爱情。与其说渴望爱情,不如说渴望爱。我们都生活在父母不太相爱甚至互相折磨的家庭里,正是因为这样,我们才要学会拥有不带戾气温情去爱的能力。这个问题不便多说,如人饮水冷暖自知。祝愿你: 多年以后留在身边的那个姑娘,既跟你争吵柴米油盐,也讨论国学散文。
去年我们都有过一段弹尽粮绝的日子,也都会心生抱怨说: 这个社会不给寒门的孩子一点点出路。我就安慰着说: “这个世界没有绝对的公平,只有相对的不公平” , 然后你一句“连不公平都是不公平的”给我怼了回来。“寒门贵子”“阶级固化”这些问题已经被讨论的太多太多了,但是有一点我们得承认: 在眼界,知识储备以及抗压能力等上我们确实有所欠缺。我认为,对于我们穷人家的孩子来说,比自强不息更重要的是厚德载物。不管怎么样,要比以前更竭尽全力的去做好你想做的事,不要纠缠于多余的情绪和评断,也不要刻意与他人与自己为敌。《霸王别姬》里那句“要想人前显贵,必得人后受罪”虽然偏执,但也是实话。
好啦,说的再酣畅淋漓,问题终究是问题,我们要相信真正有棱角的人是不会刺伤人的,因为这个棱角,代表的是原则和责任。最后,祝君安,心事成,常联系。
挚友: 小烨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