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怀特教授在办公室里焦急地踱着步，等待着议会讨论的结果。议会里面现在正经历着一场大战，大战后最后的结果将决定他是否能拯救他的老友的生命。

罗斯议员首先发话：“生物信息提取技术和网络技术、航空技术一样，技术是中性的，我们的讨论焦点不应该是这个技术是否是合法的，而应该是如何合法地使用这项技术。况且，人类对永生的追求已经上千年了，我们所知道的最早追求永生技术的人物就是中国的秦始皇，这个历史已经有两千多年了。对于我们的身体我们无法阻止它腐败变质的过程，但是我们却可以把我们的灵魂提取出来注入到新的身体中，我们的灵魂是永生的，我们也是永生的！”罗斯议员言语激动，声音略带颤抖，胸脯起伏，急促地喘着气，他知道这是一个需要中立性的场合，于是便停了下来，拿起手边的杯子喝水，以掩盖内心对生物信息提取技术的狂热。

“是这样吗？罗斯议员。”一个浑厚的声音响起，果然，著名的保守派莫塔议员站出来了。

“我们真的需要永生吗？确实。我们拼命推动医疗技术的发展，就是想要延长我们的寿命，是的，我们努力在这个星球上留下来。但是，请允许我做一个假设，如果我们可以永生，那么就需要禁止生育。”说到这里会场里一片嘘声，莫塔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不然这个星球就无法承载我们的人口，我们可能还没来得及永生，就会因为马尔萨斯陷阱，而同类相食。”

会场里又是一片嘘声，然后陷入了讨论的嘈杂中。

莫塔没有理会继续陈述：“那么我们还可以做一个深度的假设，我们获得了永生，上帝给我们拍了一张照片，这张照片永远不能再改变，不能加入新人。这个世界没有了新的变化，你们觉得这是造物主给我们的恩惠还是诅咒？”

“我们可以实行计划生育，莫塔议员。”一位亚洲面孔的女议员细心地提醒。

“像中国那样吗？有计划地阉割民众的生育意愿？”莫塔面无表情地讥讽。

女议员脸憋地通红，不再说话。

怀特教授已经准备好了，即使面临着违法的可能，他也要救老友一命，毕竟老友的身体状况已经不能再等了。如果现在不采取措施，按照中国人的说法老友“魂飞魄散”，那时候真的就无能为力了。

从议会回来的乔带回来好消息，议会大体的意见是生物信息提取技术将会合法化，议会里除了莫塔议员，几乎每个人对着永生都持暧昧的态度，毕竟这帮议员最年轻的也已到中年，他们太清楚自己的生命像一件铁制品一样正在慢慢生锈，换一件容器继续生存下去，诱惑实在太大。

怀特教授成功了，老友的意识已经被提取出来，装进了新的容器--老友的克隆体，接下来就是唤醒老友，然后让他适应这个新的容器。

二

“头儿，自杀的是个克隆人。”

“还能提取到意识残片吗？”

“嫌疑人死前清除了意识”

吴然皱起眉头，吸了一口烟，“这种自杀应该是我知道的最惨的一种，收队！”

吴然这个月已经接到十三起克隆人自杀的报警了，而且这些克隆人还都不是在籍公民的克隆体，全部都是生物信息提取技术合法化之前已经死去的人。谁也不知道到底是谁刻意留下了这些亡者的DNA，然后培育出这么一群本该死去亡者的克隆体。吴然脑子里突然想到了“丧尸”这个词，他们本来应该死去，现在却被人别有用心的唤醒，就像丧尸一样。吴然汗毛倒立，他立刻终止了这一疯狂的想法，还是想想这帮克隆人背后的人或者组织有什么目的吧。思索间，他已经到了回到了警局。

因为没什么紧急案件需要侦破，办公室里的同事们正在闲聊，刚入职的小警察说自己一个警察朋友被黑帮一枪爆头，意识没有同步到云端，丢失了很多记忆，自己最近正跟他找回记忆。但是谁又知道能找回多少。

另一个警员，也开始八卦说富人们都有自己私人的意识存储云端，甚至有些富人家里备了很多自己的克隆体，富人们会把自己的意识同时装填到自己的多个克隆体上，这样他们就可以同时做不同的事情。

一个好奇的女警员问道怎样同时做不同的事情。

八卦的警员继续解释道，装填了同一意识的多个克隆体一个去休假，一个去工作，一个去参加晚宴，晚上把意识同步，这样就相当于同时做了很多事情。

一众警员都啧啧称奇，对这种生活纷纷表示羡慕。有一个警员则反对道，前几天其他区的警局就接到报警发现某个富豪被枪杀了，但是据说是他其中一个克隆体，所以最后富豪出钱息事宁人，不再追究。这种行为总会引来仇富的。

这个警员对吴然喊道，“吴队是不是有这件事？”吴然不想搭理他，敲了敲桌子，“哪有这么多八卦，赶紧干活。”

那个警员提到的枪杀事件确实有，吴然也是听M区的朋友说的，据说富豪被人拿走了意识，然后才被枪杀，现场还遗留了比较简陋的意识提取装置。但是富豪并没有追究这件事情，毕竟同时保留多个自己的克隆体是违法的。不知道富豪私下里动用了什么关系，竟然将这件事压了下去。甚至都不在乎自己的意识已经偷走。

经过对枪杀事件的回忆，吴然突然意识到，这件事似乎和克隆人自杀事件有些关系，他们死前都被拿走过意识，毕竟这种事情几乎并没有怎么发生过。于是他决定去拜访那个富豪，了解一下情况。

三

富豪名叫张兴民，是做记忆共享平台的。简单来说这个平台可以上传一段自己的记忆，然后大家共同体验这段记忆。但是如何包装或者隔离记忆而不把记忆作为意识混入到其他人的意识中，这就是张兴民他们公司的核心技术做的事情了。

下班后吴然驱车来到了张兴民别墅所在的岛上，此时落日在海面上洒下最后的余晖，晚霞撑起了一张张赤红的帆泊在地平线上，远处的渔船开始亮起灯，海风的吹拂下忽明忽暗。吴然欣赏着温柔的海岸线好不惬意。他通过朋友约好了张兴民，张兴民也确实给面子，让他直接来自己的别墅。

吴然按响了别墅的门铃，张兴民亲自开了门。

吴然不由地揶揄道，您是张总本人吧。

张兴民一怔，笑道，当然当然。

两人落座后，吴然单刀直入提起他的克隆体被枪杀的事件，他想了解一下具体的情况，并提醒道这是私下的询问，如果不想回答可以拒绝。

张兴民面无表情说道，“好的，我拒绝回答。”

吴然愣了一下，提醒道，“张总的意识丢了，就这样，甘心吗？”

张兴民继续面无表情。

吴然继续说道，“秘密也丢了，哦，不是丢了，应该说秘密可能不再是秘密了。”

张兴民脸似乎抽搐了一下，“丢了就丢了吧，实际算下来，我已经172岁了，活在一个没什么变化的世界里，这个世界不管有什么秘密终有一天也都会暴露无遗。”

说罢，张兴民又猥琐的加了一句，“世界的底裤最后掉下来时，你就对它毫无兴趣了。”

他舔了一下嘴角，斜着眼撇了一下吴然。

吴然没有好气，说道，“最近我们接到了十三起克隆人自杀地报案，他们地意识都被抢走了，和你一样，这样地事情似乎很少发生。”

张兴民表情一紧，随即陷入了沉默。

吴然见不会有收获，便起身告辞。张兴民也并不阻拦。

从别墅出来，吴然开着车，陷入沉思，张兴民没有提供任何有用的线索，但是他似乎和这件事有关系。不过，现在只是不知来源的克隆人自杀，并没有影响到什么，吴然却感觉这里面似乎隐藏着什么巨大的阴谋，不知道是不是侦探电影看多了，自己老是疑神疑鬼。

两天后，张兴民打来电话说要谈一谈让吴然下班后直接过来。

下班后吴然来到张兴民的别墅，张新民锁着眉头，犹犹豫豫，慢吞吞地开始诉说。

他有一个好朋友老赵，两人从创业一路走来，一次次失败，一次次痛苦，他们最后搞了这个平台终于成功了。之前为了测试设备老赵亲自上了试验机，结果意识遭到了创伤，一摊子生意全部丢给了张兴民打理。张兴民没有放弃老赵，一次次尝试给老赵治疗，但是他不接受。

不久前，老赵来找到张兴民告诉他，他已经厌倦了这个世界了。张兴民就劝他，他们现在有钱了，什么都可以享受到，他们创业要的不就是这些吗。

老赵告诉他，他现在想要创造一个上帝。张兴民一惊随即觉着他疯了，想要带他去做治疗。

老赵继续说，他没有疯，他已经对所有事情都没有兴趣了，以前追求的东西现在想来都很可笑，现在他想创造一个上帝出来，让他看看这个世界，看看这个被众人搞得乌烟瘴气的世界。

张兴民实在觉得可笑，问他怎样创造上帝。

老赵要把所有人类的意识融合成为一个意识，然后注入到一个躯体内，这样这个“人”就是所有人，就是上帝，就是神。

张兴民觉得老赵已经病入膏肓不可理喻了，随后老赵提出拿走公司内部的一些资料，被张兴民拒绝，老赵便劫持了张兴民取走了他的意识，杀掉了“他”，当然这只是他的其中一个克隆体。

张兴民不知道老赵的计划已经进行到哪个阶段了，但是这些“自杀”的克隆人应该就是实验后的“医疗废物”。

吴然突然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且不说克隆人自杀这件事。单单是那个混合意识的怪物，他就觉着头非常头疼。一个“人”可以洞悉所有人内心的秘密，那这个“人”真的就是上帝吗？

四

抓捕工作非常顺利，老赵很快就被锁定，一个普通居民地下室里摆满了大量的设备，这种离奇的事情也不是正常人干的出来的。老赵被抓捕时还有十几个克隆体没有使用，他们不知道老赵是在那里搞来这么多的克隆体，只好等审讯结果出来。存储意识的设备里面没有意识备份，不知道老赵他把合成的意识存到了哪里，还是把意识已经装填到某个克隆体里面了，这些也需要等待对老赵的审讯。

吴然指挥着对老赵的实验室进行仔细地搜查核对，防止漏下细小的证据。

老赵的地下室里弥漫着呛人的氨气的味道，工作的警员们怨声载道。一面镜子前，一个警员不由地端详着自己，露出了不易察觉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