霁夜茶

青色的屋顶上有流云飘过的蓝天,弯起的房檐上有未融化的闪耀的白雪,脚下踩着的是坚实的青石板路,河道里淌过脉脉的流水,岸边仍旧翠绿的香樟树,深深庭院门口的石狮,墙角矗立的一抹翠竹,在温婉的江南水乡里,邂逅一口无波的古井,闻几声吴侬软语,路过一间老旧的古寺,听几句低吟的梵唱,踏上一座几经修葺的古桥,伸出手指,似乎便触到了雪后的阳光,在柔和的风里,千百年的光阴便一寸一寸的氤氲开来…

图片发自简书App

初雪霁,雪白的院落里出奇的安静,只有一缕一缕的阳光悄悄地从枝桠间洒下来。枝桠上的落雪透澈轻盈。从微微开启的窗口望去,他一袭白衣,静静地坐在暖阁内,博山炉内的沉水香正无知无觉的燃烧着,面前的梨花木桌上放的是史经,可他的神思已经恍惚,有清风悄悄吹开窗帘,翻动了书页,窥见那一页正写着“千里逢迎”。或是书页的翻动声,或是又做了什么有意思的梦,他缓缓地睁开眯起的眼睛,活动了一下酸疼的手臂,抽出笔架上的毛笔,蘸饱了墨,慵懒的在宣纸上写起了字,许是思念起了远方的人,洁白的宣纸上就出现了她的模样,他扶了扶额头,甩了衣袖,再也写不下去。

他就静静地站在树下,看着那晶莹的雪珠,一滴一滴从琉璃瓦上落下,然后汇聚成一条细流,不知流向了何方。日光将他单薄的影子拉长,再拉长…

夜幕正一丝丝落下,门前的风灯已经亮起,有风拂过,灯光忽明忽暗,照在脸上,看不清他的表情。许是站了太久,他抬起脚悠然从树下走出,穿过雕刻了梅花的长廊,踏过青石板铺就的幽径,和渐冷的阳光一起来到雕花的门前,然后静静地站在那里,将修长的手握成半拳,“咚咚咚”的声音便敲碎了整个街道的宁静,可他眼角带着笑。

门框上朱红色的对联已经褪色,隐隐约约还能看到“书香年景”几个龙飞凤舞的大字,他静静地站在门口等,门内的欢笑声越来越清晰,只是门还未打开,就听到“未归家”的回答,他叹了一口气,收敛了纤长的眉眼,放下扣在门上的手转身要走,可是大门却是缓缓打开了,既然来了,何不进来喝杯茶再走?

月白风清的夜晚,他静静地踏进幽静的院落里,一杯清茶奉上来,淡淡的清香晕染了他的心,细雪初霁的落寞,梦里的无可奈何,以及友人的未归,竟然都随着茶香袅袅飘散无踪。因为出来的太久,双手早已凉透,他捧着温热的茶水,啜了一小口,有着淡淡的清苦,竟是舍不得咽下。原来心中要醉,那么一杯茶足矣。

他抬起头看见了月亮,看见了枝桠上的无暇,竟是一时分不清是残雪还是月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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