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的远房表妹的故事,在我小时候,每逢暑假我都会去她们家玩耍几天。后来我长大了,离开了家乡,从我母亲那里得知她的境遇。
她叫翠凤,像许许多多的农村女孩一样,早早就放弃了学业。她们家里开了一个磨坊,哥哥姐姐已经结婚了。她十八岁的时候已经丰满得珠圆玉润。显得她略矮的身材有些短粗。
一个夏日黄昏的夜晚,酷暑的炎热渐渐消退。她穿着一个坎袖棉布上衣坐在屋檐下的石子凳上纳凉,棉布衣服包裹着她凹凸有致富有青春气息的身体。
一阵清风吹过,她看见一个高高瘦瘦帅气的大男孩从她家的篱笆墙外走过。她迎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她的心犹如接触到一股电流,周身便如发生地鸣一般震颤。她好像失掉了魂魄一样,一直坐到满天繁星才回到家里。那个夜晚她失眠了,直到天亮她才从一个悠远而缠绵的梦中醒来。
他叫毛春根,是她一直爱慕的少年。她一直觉得自己的粗蠢配不上他的俊美,一直把喜欢深深地埋在心底。四年前他去参军了,她听说他留在部队不回来了,而如今她的心又被撩拨得如沦陷的城池一般。
如果思念成疾,便会换成梦境去重复。
转眼间夏末秋初了,忽然有一日她觉得自己的身体与以往有些不同。怀孕可跟藏在心底的情爱不一样,父母可以忽略你的心情,但不会无视你渐渐隆起的小腹。
未嫁的姑娘怀孕了,像是晴天霹雳响了一个炸雷,整个村庄里的人都在窃窃私语。
起初的时候,春根以年龄还小劝翠凤把孩子做掉。翠凤的哥哥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说:“她从今天起生死是你们家的人。”
红烛摇曳生姿,大红的锦帐鸳被只映衬出她一个人的喜庆,春根喝到只愿长醉不愿醒。快天亮的时候,几个人把他抬入了新房,她依偎着他,带着历劫苦难,浩海余生一般的微笑睡去了。
早晨醒来,红烛燃尽,不见了他的身影。村里的人找了三天三夜,他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没有留下一丝痕迹地消失了。
有人说他死了、有人说去了南方、还有人说他的战友嘲笑他说:“他娶了一个粗蠢的女人羞愧而走了。”
三个月后,她生下了一个女孩。
孩子渐渐到了上学的年龄,她日日在村口张望,夜夜在屋檐下梦着他的身影,但他始终没有再回来。
年复一年,她的日子越来越艰难,村里一个单身的老年人经常会帮助她度过农忙季节。起初她是拒绝的,但生活的苦涩渐渐褪色了她的梦。
女儿结婚的前一天晚上,她看着给女儿准备的少得可怜的红色妆奁,想起二十五年那么悠长的岁月就这样过去了,她的梦也该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