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高放
母亲啊！亲爱的母亲！儿叫您一声，您可曾听见？您的不孝儿女子孙们现在跪拜在您的棂前，与您作最后的道别，把我们的心声向您老人家轻轻地䜣说！
自古人生无常，命运多舛，正在我们为您筹划举办八十寿辰以及和父亲的六十钻石婚庆典时，您却毫无征兆的突发脑溢血，撒手人寰，走过了您八十年人生艰难的路程，魂归天国，真是生死两茫茫，别离一瞬间呀！看着您弥留中那曾经温暖了儿女们大半生此时此刻却渐渐失去光华的目光，我们深深体会到了什么是“阴阳两隔”，什么是“留恋不舍”，什么是“万般无奈”。我们也只能强忍悲痛，在此泣血䅲首，祭我娘亲。
母亲的童年是一个苦难的童年。幼时，家贫如洗，上无片瓦，下无寸土，您在襁褓时就随着外祖母为富人家打工四处流离，饱尝了人间凄苦。时逢战乱，又随外祖父避难于韩城深山，为生计，七岁的您拾柴放牛于荒山野岭，对狼的恐惧深深折磨着幼小的心灵，以至于现在您为儿女提及也是心有余悸！您没有文化，但您贤淑聪慧，织绣剪裁缝无有不会。您身体纤弱，但隐忍坚强，孕养众多儿女，艰难困苦总在脚下。为了我们幸福地长大成人，您晨曦未露，便拖着她瘦弱的身体辛勤劳作，长夜阑干，也不停歇。
总难忘，六零饥荒之年，食不裹腹。常常是野菜包子，您吃野菜儿吃皮；总难忘，您夜挑油灯纳鞋、坐在坑头彻夜纺线的身影；更难忘，那年您为了儿女们能吃上一口饱饭，带儿去拾麦，让邻村看坡人逮着，您向人家下跪求饶凄凉的情景。那时的我虽然年幼无知，但那种屈辱已深深埋在了儿的心底，至死难忘；以后又因在外工作忙碌无暇顾及您的思虑和身体。今天，当我们将要生死决别、阴阳两隔时，我们才有这迟到的感悟和痛悔！
母亲啊，母亲的伟大，母爱的神圣，人间的至亲至爱，在您的身上得到最完美的诠释。 您一生宽以待人，和以处世，德以立身，邻里皆知，特别是您无已无私，更使我们感慨万千。您生活节俭，过去苦日子深深的烙印铸就了您勤俭、质朴的品性，您从不多花一分钱，每次我们为家里买点东西，您总要为多花了子女钱而难受好几天；就连我们为您看病花了钱，您也会用时常念叨，每每要用父亲微薄的工资偿还。 您太知屈了，知屈的连离我们而去也如此匆忙、绝然，不多花我们一分钱，不托累我们一丁半点。母亲啊！我们是您的儿女呀！您如此知屈让我们情何一堪？“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是您给了我们生命，是您养育了我们成长，乌鸦尚能反哺，我们做得一切如何能报答您的大恩之万一。
您性格隐忍、坚强，晚年您患上干燥综合症，饭食无味，吞咽困难，这是十分痛苦的事，但是在我们面前，您总把自己的痛苦深深埋在心底， 从不曾流露出来一丁点怨恨，眼里永远都饱含慈祥。无私的母爱支撑着您一路前行。前年劳作中不慎骨折太原住院，手朮后躺在病床上您大汗淋漓、牙关紧咬，因医生的疏忽没有为您用止痛泵，近八十高龄的您就这样强忍着术后剧疼，而沒有哼一声说一个疼字。对此，陪侍您的儿子我因没有尽心照料而倍感愧疚，当场流下了痛悔的泪水。
您关心儿女们胜过关心自己，大儿子血糖高，您听说多吃菜对降血糖好，于是您三天包包子，两天拌野菜等儿子回家，或吃或带走。您迈着痛疼变形的双腿野外挖野菜，曾经因迷路找不到回家的路；二儿子务农在家，积劳成疾，儿女多，生活较据拮，您常常念叨，丝丝牵挂；三儿子乡宁学戏、成都上大学，出门远行，您叮咛切切，嘱咐殷殷；子女中闺女最小，您对她倍加呵护；大孙子孙辈中最大，您视他为您手中的宝；您与您的媳妇们相处，在别人眼里不象媳妇象闺女，不是闺女胜闺女；您子女众多，对每一位您都关怀备至，特别是孙女丹丹您自小管护，她留学美国，每每提及，您都会泪流满面，您有许多的牵挂在那遥远的地方。外甥女京京是我们大家庭孙辈中最小的，您们相差五轮的婆孙俩最爱聊天谈心，母亲啊！此时此刻您可否听到您的小京京撕心裂肺的哭声，看到她悲痛欲绝的样子。
您让子女们深深自责，也深深感受到“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这句话沉重的份量。按理说，这几年家境好转，我们子女几个商量雇佣一个保姆，伺候父母亲的衣食起居，当此事告诉您时，您坚决不同意，此事就此搁浅。您二老年事已高，我们几个多次商量给父母亲过一个像样的寿辰，您又是极力反对，使次次提议均化成泡影。那些年您尚体健，儿女们想让您逛逛外面的世界，可您总是一口否决，不留余地。母亲啊，您的心里怎么老是装着儿女子孙，唯独没有您自己？您的知屈我们理解，您是怕为我们增添负担而独自承受，殊不知您这样做，使我们失去尽孝的机会！您为什么不到县城、省城住上一日三宿，让我们做儿女尽尽自己的义务和责任？以至于您的突然离去，而让我们抱憾饮恨，寸断肝肠！
苍天无情，黄土无义，但是我们不敢有怨言，只能祈求上苍神灵，保佑我母亲在天堂享受在人间本应享受而没有享受的洪福，让您多一份清闲和安逸，少一份劳作和奔波。 一一也许苍天有知，神灵真在，心有灵犀，就在您走之前，往年年关前您会洗头剪发，今年却提前做完，还把自己亲手绣的香包提前发给每一家。您说您老了做不了了，这是最后一次。
母亲啊！我们从自阴阳两隔，再也见不到您慈祥的面容、聆听到您对儿女的唠叨和感受您深厚的母爱！但您的儿女们读懂了您在弥留之际目光的唯一的诉说，我们会在您身上没有尽的孝，加倍的给您相濡以沫的丈夫，我们的父亲，让他颐养天年！
母亲啊！让我最后再叫您一声，我知道在那边一定很寂寞，在没有我们陪伴的日子里您要多保重，但愿天堂路好走，天堂里没有疾病和痛苦，也没有烦恼和忧伤，母亲大人您一路走好！不孝儿给您瞌头了！
2015.12.27（农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