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施咏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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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你到黎明路口，然后再自己蹒跚回夜。
01
小熊驾着一叶小舟在海上漂了好久，终于在茫茫的雾气中隐隐约约看见一个小岛。
这个点，还是黄昏的时候，四周飘来一层又一层被打上金色的雾气，在碧蓝色海水的映衬下，让人觉得像是走进了童话。
上岸以后，小熊将小船拖了过来些，然后就着一旁空地坐下，看着这份美不胜收发呆。
他听见自己的嗓音喃喃，如果她也能看到就好了。
如果她也能看见就好了。一旁有一个沙哑的声音也这么说。
小熊愣了愣，站起身来向四周望了望，然而雾气越发地浓重，远处像笼上了一层纱，看不真切。
别找了，你找不到我的。那个声音又说。
你是？小熊问。
他的话音才落下，不远处的地上突然有水柱喷了上来，挤开些雾气，也带来一阵清凉。一只海鸥优雅地飞过来，淡淡的影子落下来，好小好小。
小熊看着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嘴巴张的老大，半晌才合回来，他起身走过去，一脸好奇地说，请问，刚才和我说话的是你么？
这个时候，海鸥小姐也开始注意到小熊，她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没有啊，我刚巧路过啊。
她的目光往一边的带了带，说，我也不知道，每次我路过的时候，这里都会突然有喷泉冒出来。很美，不是么？
小熊点点头，说，我以前从来没见过这么美的景色。
我先走了，我还有事。话还没说完的时候，她已经飞到了空中。
那再见。小熊说
再见。海鸥小姐说。
02
喷泉就这样突然停了下来。
随着水柱落下，还有一声沙哑拖长的“唉~”落下。
小熊环视了下四周，刚想开口问上一声。那个沙哑的声音又冒出来了：
我是鲸，你站在我的背上呢。
小熊一惊，赶紧说，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可这看起来真的好像一个小岛啊。
没关系，鲸先生安慰小熊。沉默了一小会，他又接着说，你是第914个着陆的人，愿意听听我的故事么？
你好像喜欢海鸥小姐。小熊怯生生地问。
鲸先生没接话，只是突然有一阵水柱喷了上来，时高时低地冒着。
可是她好像不知道。小熊接着说。
唉。鲸先生叹了一口气，才接着说，所以你愿意听听我的故事么？
03
鲸先生第一次见到海鸥小姐的那天，是罕见的好天气，晴空万里，波光粼粼，每一颗水分子都变成了好心情，他惬意地游到浅水层，想要和岁月酣畅一场。
就在这个时候，海鸥小姐出现了。她瘦小的身子从鲸先生的上面掠过，在他的眼睑上投下一道浅浅的阴影，于是他睁开了眼，也就有了后来的那么惊鸿一瞥。
一下子心情变得很安静，远处是模糊的，周围也是模糊的，只有她那么闪亮，原本以为的浮光掠影，一下子侵占了他接下来的所有岁月。
他开始习惯在每个有阳光的天气里，来到之前的位置，静静地等候在那里，慢慢的等待，只是因为心里开始盛了一个人，便充满了欢喜。
他开始渐渐地想往上露出一点，再露出一点，再到后来，时间久了，也就习惯了变成一座小岛，用一个守望的姿势。
海鸥小姐有时也会在这歇歇脚，欣赏下岛上的景色，她看风景的时候，脸上会有很单纯的笑容，鲸先生抬起眼睛看风景里的她，这样的时光像是凝固住了。
鲸先生说，我的视力并不好，看不到太远的地方，可是每次只要她靠近了，我总能第一时间睁开眼睛发现她。
这该是成了雷达了吧，哈。他说。
04
不知不觉中，夜便降临了，千万颗星辰点缀成背景，主角只有鲸先生一人。
小熊坐在鲸先生的耳旁，伸出脚就可以够到海水，入骨的冰冷。
可是你喜欢她，为什么不和她说呢？小熊问。
水柱突然顿了一下，然后停下来，撒了小熊一声，四下阒静。
我觉得我配不上她。半晌，鲸先生说。
可是你都没有尝试过，怎么会知道行还是不行呢？你......
小熊的话还没说完，就感觉小腿上一热，那里靠近着鲸先生的眼。
你哭了？他小心翼翼地问。
没，又想起一些事情，觉得很美好，也有些遗憾。
鲸先生继续说，在你还没有喜欢上一个人的时候，你很难想象有一天自己可以变得很卑微。当你喜欢上一个人的时候，她会成为这世界上的千万般美好，任由你再怎么用力，都会觉得自己配不上。
我想陪她看这夜空看这大海看这潮起潮落，可是我能么，我们终究会向不同的路口。她属于天空，而我属于大海。
我愿意成为她的触手可及，而她终不会为我停留，然后变成我的遥不可及。
我只想再多看她一眼。
小熊摸着他的头，这一刻的鲸先生，就像个孩子，他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喃喃，会好的会好的。
05
天亮的时候，小熊将船拖到岸边，然后挥手和鲸先生告别。
再见。
再见。
06
因为是清晨，海风还有点凉意，小熊轻轻将衣服往上拉了拉，一张和小兔子的合照从口袋里飘出来，他看了看，把照片贴到胸口，他轻轻说，我们都要好好地。
太阳从地平线上升起，有似曾相识的风景，让人陶醉。
他过得好么？一个声音从耳畔响起。
啊？小熊抬起头，刚好看到海鸥小姐从那万丈霞光里穿梭出来。
他还好吧？看这小熊没有回答，海鸥小姐又问。
你知道他喜欢你？想了想，小熊还是开口问出了心里的问题。
那个傻瓜在那里等了那么久，我路过的时候还会喷水，我分得清小岛和鲸，我心里也大概清楚他的心意。海鸥小姐说。
那你对他有过一点点的喜欢吗？
我不知道。我们毕竟太遥远。
他很喜欢很喜欢你。小熊认真的说。
我确定。怕她不相信，小熊又说。
我都知道的。海鸥小姐落在小熊跟前，但我很难做到去喜欢他的。
07
夕阳的尽头，鲸先生披着朝霞游过来。金色的海水，还有金色的天空，水光接天，一恍惚能听到心跳的声音和岁月的流动。
小熊和海鸥小姐一齐转过头去，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的鲸先生看起来年轻了很多。
小熊笑着看着他，海鸥小姐满脸通红地低下头。
小熊突然想起那一幕， 水光潋滟的晴朗天气，瘦瘦小小的海鸥小姐打海上飞过，浅浅的影子遮天蔽日地落在鲸先生的眼睑，这一下，便是烙印了一生。终于有一天化身孤岛的他，身上长的都是思念的种子，密密麻麻。
鲸先生深深吸了一口气，朝着海鸥小姐说：喜欢你，是我这辈子做过最长久的事。
这一刻，时间过地特别慢。
像是要凝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