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然昏昏沉沉的醒来,肚子咕咕直叫,有种前胸贴后背的饥饿感。准确的说是饿得发慌。
睁眼就知道自己躺在什么地方了。浓重的消毒水的味道,单人床,雪白的单子,除了医院,还能是什么地方?
手上还挂着吊瓶的针头,她仰仰头,身体有点僵硬,但不妨碍她的动作。闭着眼颤颤的手去摸头顶的绳子,然后摸到一个开关。摁下。
很快有人到了床边,她吃力的睁眼,未说话,先咳嗽。她睡了多久?连咳嗽都没劲儿了。
护士放了一支吸管到她嘴边,她吸了两口,润了润嗓子,喘喘气,“我好饿……”
“呵呵。”护士轻笑,看了看点滴,说,“睡了这么多天,一直输营养液,能不饿吗?等着!”
护士出去了。她转转头,打量四周。顿时惊了,靠,就她自己啊?这是双人病房?就两张床,大概是双人病房了。
等啊等……
简直等过了整个秋的时间,才传来门板被打开的声音。她已经激动得想流泪了。太特么饿了!
护士先进来,护士身后是一个穿军装的男人。她一愣,什么情况?大兵额……她被俘虏了还是被隼硕他们卖了?
护士进来就去拔她手上的针头。尹然感觉那个大檐帽底下露出的那一点点脸有点面熟。可又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这种情况对尹然来说出现的次数有点太多,所以她根本不会深究自己到底在哪儿见过这个看起来有点面熟的人。
大兵头一低,拧开手上的保温盒。粥的香气飘进尹然的鼻子,然后她的注意力就从大兵身上转移到了保温盒上。护士拿着点滴袋子跟针管出去,大兵也把粥从保温盒里盛进了小碗里。
盛进碗里却不递给她。她撅起嘴,正想说两句,又见人家去床脚把病床桌子扯了过来。好吧,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床被摇起60度,她发现自己根本握不住勺子。
老天啊,你不知道我已经饿傻了吗?连勺子都握不住,你叫我怎么吃进嘴里?怎么填饱肚子?
长这么大,尹然头一次如此虚弱。这种虚弱让她想死。
大兵四平八稳坐到她床边,然后摘下帽子放在床脚,端起碗,拿起勺。她的目光追随碗,再追随勺子,最后才看清大兵的脸。一张冷脸,一张薄唇,一双黑到看不出情绪的眼。
吗的,居然是隼硕。
她已经连骂他的力气都没有了。所以乖乖张嘴去接他喂过来的勺子。小米粥入喉,她从来没觉得小米粥是如此美味。她根本不喜欢小米粥,从来都不喜欢。
连喝两碗,她有点撑。喘着气躺回床板。
“好好休息。”隼硕收拾好碗跟保温盒,“我四小时后再来。”
尹然没回话。首先,她不知道该回啥。再次,回什么都是对牛弹琴。最后,她跟他很熟吗?
她不会把自己看得很重,她相信面前这个冷脸的男人也不可能把她看得有多重。他出钱,她出力。公平合理的买卖关系,谈感情?伤钱!
看着他出门,关门。她闭上眼,几秒后睁开。费力的找自己的手机。包在哪儿?她没看到。不管她睡了几天,反正已经睡了这么多天了,不在乎再多睡两天。史明苏那边,就这么滴吧。他要是闹……她冷笑。
史明苏要是闹起来,她就顺水推舟离了算了。
家对她来说很重要。孩子对她来说也重要。但是当她跟史明苏不能共处的时候,她可以轻易放弃那个没有温度的家。对二爷可能残忍,史明苏家肯定不会放弃孩子的抚养权,二爷也不是月子里的孩子,抚养权也不能轻易的到她手里。
不过,她有工作,有收入。上法院大概她胜诉的概率比史明苏大些。
也许是睡多了。她浅浅的假寐,根本没睡着。当门被推开,她立即睁开眼睛。
隼硕还是提着那只保温盒,不过上面多了两层。
“我现在在哪儿?”
“军区医院。”
“我昏了几天?”
“今天3月10号。”
保温盒一层一层打开,肉汤……米饭……青菜……
好饿,好饿,好饿……
肚子在叫嚣,胃也在叫嚣。
她双手捧着保温盒迫不及待喝肉汤。嘟着嘴,不怕烫的喝着,时不时松开保温盒,舔舔唇畔。他递给她筷子,她放下保温盒冲米饭和青菜下手。
急吼吼的两口下肚,她的动作忽然慢了下来。脸上的表情有点小尴尬。她只是想到自己饿了这么多天,吃太快了胃受不住。隼硕倒没说话。笔直的腰板,坐在旁边的凳子上。
“我病好了就可以直接出院吗?”她边吃边问。
他的目光不知道落在什么地方,全藏在大檐帽底下了,“可以。”
“你还欠我尾款,记得转账给我。”她喂自己一口米饭,慢慢嚼,再慢慢咽。
他说,“转你银行卡上了。”
“噢。”
他说,“不问问多少钱?”
她根本不在意,“多少算多啊?我坐车回家还有剩余就够了。”上次他已经给得够多了。“话说,问你个问题。”
“恩。”
“这里有窃听器吗?”如此白痴的问题引来他微变的表情,可以算在笑吗?他摇头,小嘴巴拉巴拉吃饭,并不妨碍她继续说话,“当卧底可以以权谋私?”
“随机应变。”他吐露四个字。
“好理由!”她夸赞。大家各取所需嘛,不能计较太多。“最后一个问题,我以后会有什么麻烦?”
“不会。见过你的都抓起来了。”一网打尽,几条线一锅端。本来见过她的就没几个。
她点点头,舔舔嘴角的汤汁。看着她的舌尖舔过油油的,红红的唇,他恍惚了一下。忽然就想起了那个下雨的夜……
“你结婚了吗?”
“没有。”
“像你这样的,已婚的不多吧?”
“恩。”
“想想也是,危险系数太高,分分钟就可能成寡妇。”哪壶不开提哪壶,真欠砸。
“你很勇敢。”他连夸人都没语调。
尹然撇嘴,青菜在嘴里嚼得脆嘣响。“我爹越南战争前线负伤下来的。甲种二等功。我打小在部队驻兵兵站长大的,扛过枪,爬过炮,钻过坦克。我是独女,我爸最大的遗憾就是没儿子。所以他一直把我当儿子养。到我这一辈的孩子,家里海陆空都齐了。”
他看她的眼神有点点别样的东西。
“当然,现在都退伍了。哈哈。”她找东西擦嘴。他给她纸巾,有点一种深深的无奈。
“出院就回家吗?”他这个问题问得好。她一边想,一边把饭盒一层一层垒好。
“这是私人问题。不予回答。”她答完又说,“不过下次再有赚钱的活,可以联系我。”
“钱眼子!”他不客气的抨击。她脸皮厚,压根不在乎,“我要不缺钱,也不会参与这玩命的事情里。各取所需。”
“为了钱家都不要了?”他淡淡看她。她躺下,挠挠脖子,“有人守才是家。没人守只是搭伙过日子罢了。”感情这东西,互相的吧?没有互动算什么感情?
她感觉身体力气在恢复。
等隼硕把饭盒都收起来,拿开桌面。她掀开被子,下地。准备上个厕所试试脚力。下午护士撤掉了她的尿管,尿急的时候她只能去厕所了。
脚一触地,腿就软了下去。像他吗被人干了一样,一点力气都没有。要不是隼硕手快,她现在已经躺在地上了。
“去厕所?”他扶着她。
“恩。”她喘气。果然虚得厉害。不动还好,一动就现了原形。
他扶她去厕所,然后关上门在外面等。等她解决完,洗了手,开门。他再进来扶她出去。
“要不要这么走走?活动活动筋骨?”他提议。
“你不着急走?”她以为他很忙。
“不着急。”他确实很忙,但不差这点时间。
他扶着她,从病房走出去,再从走廊转回来。一开始他得托着她的腰,慢慢的搂着她的肩,最后她自己反握着他的手,抱着他的胳膊,抓着他的袖子。
她累一头汗坐回病床上。为什么他也一脑门子汗?
他去卫生间拿来毛巾给她擦汗,一瞬间的静谧让气氛突然变得暧昧。尹然抢过他手里的毛巾自己擦汗。完全没意识到她一连串习惯性的动作,从脸擦到脖子,然后是……
隼硕就这么看着她自然的拉开她自己的衣襟,毛巾深入,春光无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