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到鲁迅,我们这代人可谓是想不熟悉都难:“温两碗酒,要一碟茴香豆”的孔乙己;“项带银圈,手捏钢叉”的少年闰土;“儿子打老子”精神胜利法的阿Q;“救救孩子”;人血馒头,命运凄惨的祥林嫂,还有《藤野先生》、《拿来主义》……这些年倒是在各种表情包中常常见到鲁迅先生的语录。但对于其思想、生平反倒是不甚了解。可谓是最熟悉的陌生人。前些日子购入了一本《鲁迅经典文集》,这些天陆陆续续看了个大概,但受限于自身阅历以及浅薄,只能依稀感受到先生的思想,真要仔细捉摸,却又如雾里探花,不甚真切。恰好手头有一本许子东先生的《许子东的现代文学课》,其中就有关于鲁迅的研究,遂读之。
谈到中国现代文学,就绕不开鲁迅。“五四运动”的四个意义:白话取代文言;引入“德先生”和“赛先生”,反对礼教;启蒙救国,唤醒大众;宣扬进化论,替代了中国自古以来的“历史倒退论”和“历史循环论”。这些都与鲁迅的主张相合。翟秋白评价他为“封建宗法社会的逆子,是绅士阶级的贰臣,而同时也是一些浪漫蒂克的革命家的诤友。”毛主席对他的评价是“鲁迅的骨头是最硬的,他没有丝毫的奴颜和媚骨。”
夏济安先生讲过一个故事:隋炀帝时,李世民召集各路好汉造反,结果事情败露,只好逃走。隋兵想用一个铁闸门把他关住,这时,一位侠客用身体把铁闸挡住,让好汉们都逃走,自己反被这个铁闸轧死了。鲁迅对自己使命的认识:“从觉醒的人开手,各自解放了自己的孩子。自己背着因袭的重担,肩住了黑暗的闸门,放他们到宽阔光明的地方去;此后幸福的度日,合理的做人。”悲观主义和传统文化就是鲁迅的黑暗的阀门,他身在那个年代,礼教中长大,自己已经不觉得能够摆脱。但他愿意让年轻人走, 《狂人日记》的最后“没有吃过人的孩子,或者还有?救救孩子”,就是他的呐喊。
鲁迅之于中国,是永远正确的。后世总是在他的文字中找到任何先见之明。正如鲁迅先生自己说的那样“待到伟大的人物成为化石,人们都称他为伟人时,他已经变成了傀儡了。”
《阿Q正传》是鲁迅先生的一部经典作品。据说本是投在编辑孙伏园北京《晨报副刊》的一个“开心话”专栏,初期是很搞笑的,但在创作中,鲁迅先生不主张让连载影响作品的创作,编辑孙伏园看出了这个作品的严肃性,遂把它移到了文艺版。
关于为何叫阿Q,一说是叫的是“阿gui”,兴许是“贵”,又或许是“桂”,遂叫“阿Q”罢;另一种说法则是周作人提出的,说鲁迅本人就是想用这个‘Q’,说一个光蛋加一个辫子,没有鼻子没有脸,这不是恰好就是那看人杀头都没有表情的国民性吗?《阿Q正传》这部作品从头到尾讲得都是国民的劣根性,欺软怕硬,擅长精神胜利的阿Q,别人参加革命,他见革命者威风,也去当革命者。革命分两种,一是追求平等的“平民革命”,二是皇帝轮流做的革人钱财的“贫民革命”。《阿Q正传》是中国革命的一个象征性寓言。
《伤势》讲的是涓生和子君的爱情故事,读来并不甚明朗,大约是一个思想先进的男女青年打破束缚,走到了一起,而最终被冰凉的现实磨灭了激情,最终子君离开,自杀。许子东先生在书中分析了涓生和子君的三种关系,衙门是师生关系、男女关系,同时也有着启蒙者和大众的象征性关系。在文中,子君说出了“我是我自己的,他们谁也没有干涉我的权利!”这样有着欧洲个性解放色彩的强音,作为启蒙者的涓生则“这几句话很震动了我的灵魂,此后很多天还在耳中发响,而且说不出的狂喜,知道中国女性,并不如厌世家所说那样的无法可施,在不远的将来,便要看见辉煌的曙色的。”但是现实残忍,生活的困顿让子君变得“庸俗”,这里并不是贬低家庭主妇,而是启蒙者在启蒙后无力为大众开辟活的道路,甚至自己也不得不苟且。鲁迅先生对五四的意义最大,同时也是最早怀疑革命是否能够成功。
先生之思想,是绝望之中的希望,鲁迅先生自喻为一道影子,黑暗会将他吞没,而光明则会令他消失。最后,附上先生在热风中的一段话:
“愿中国青年都摆脱冷气,只是向上走,不必听自暴自弃者流的话。能做事的做事,能发声的发声。有一分热,发一分光,就令萤火一般,也可以在黑暗里发一点光,不必等候炬火。此后如竟没有炬火:我便是唯一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