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听闻你要结婚的时候,心里有些惊诧:你还不到19岁,还怀有2个月的身孕。“东哥,你的请帖我是要亲自送到的。”你嫣然一笑,又有些紧张。望着脸色有些苍白的你,我挤出一丝微笑,接过请帖,然后寒暄了几句。
日暮黄昏,你的背影逐渐远去,影子且行且长,微风轻轻吹拂你婀娜的裙边,楚楚动人,小碎花洋裙的淡紫越发迷蒙。这次目送,你没有回眸冲我赧然一笑,只是缓步走着,渐行渐远。我不禁有些感伤。
时光宛如一条湍急的江水,将你我划开,你在这头,我在那头。
听大人们说,你是捡来的。凛冽的冬日里,焦黄的枯叶在急风中或高或低或左或右地打着旋,却逃不过零落成泥碾作尘的宿命。就在某条路的路边,王叔把襁褓中的你抱起,带回家。
邻里乡亲听说王哑巴捡了个女儿,纷纷围在他家,一睹这个小妮子的真容。“这小妞可真漂亮啊!”“长大后定是个美人坯子!”“老王,你可有福咯!”大家伙七嘴八舌地夸着。只有母亲一声不吭,只是轻轻地舒了一口气。母亲应该是想着王叔后半生有个依靠而欣慰的吧!
在众人围观的间隙,我第一次见了你,你好似也见了我,冲我笑!“呦!她怕生人倒是不怕你呵!”母亲小声喃喃道。我有些惊奇,不过很快抛在了脑后!
光阴流逝,你渐渐大了。不过,周围的孩子都嘲笑你,说你什么“哑巴的臭娘们儿”“捡来的垃圾”等等之类难听的话。而我倒是不介意和你玩,母亲貌似也没什么意见。日子久了,我们便熟络了起来。
可是,没有太多的孩子愿意与你嬉戏,我便与你偷溜上山玩。
家乡地处南国山岭间,村旁尽是龙虎盘踞的山脉,山头更是数不尽,山顶仿佛即为苍穹之尽头。若是拂晓时分,山间便有几丝透着凉意的薄纱萦绕,貌似触手可及却又缥缈如烟,总在不经意间消散,瑰丽而诡谲。而午后,日光出奇的的好,带着丝丝暖意,渗入肌肤,天宛若水洗一般,蓝的深邃而又纯净。山间是连绵不绝,青白相映的白茅草和稀稀拉拉的桃树,空气是扑鼻的稻花香又夹杂着淡淡的风铃草的香气。清风徐来,蒲公英便飞舞在漫山遍野之中,真是好看极了。远望平地,稻禾是一层叠一层,暑风吹过,稻浪微微。而稻田之外,袅袅的炊烟冉冉升起,乌鸦的叫声此起彼伏,赶牛声远远地传来,女人们的喝声更是清晰。
我与你便穿梭在这山林之间,拾掇柴火,掏鸟窝,偷摘别人家的李子······你爱笑,那笑声如铜铃般清脆悦耳,响彻山间,仿佛让听着的人都笑颜顿开。
若是累了,我与你便躺在山间的草地上,轻闭双眼,深深呼吸着这暖暖的风。我总是会偷瞄你。你唇红肤白,眉眼如画,双目微闭,宁静祥和。你的头发是淡淡海飞丝的香味却有几只不知何时粘上的苍耳,那时的你,喜欢穿着天蓝色或是丁香紫的衣衫,有一个些许乱的齐刘海和马尾。你有时哼着一些不知名的小调,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仿佛苍穹之下只你我二人。
我说,若时间永远停在这一时刻,多好!
你说,永远,是多久?
我愣了一下,不知如何作答,而你却莞尔一笑!
日落西山,我会送你到你家门口,然后目送你进家门,进门之时,你会冲我羞赧一笑,然后红着脸夺门而去!
时光很快过去了,这样的日子也在不知不觉中消失了!
国中之后,你就南下打工了,你没有和我说,我也没有送你。如今你在王叔的安排下与家境殷实的表哥订了亲。而我继续念书,在都市里苟活着。你我已不复从前亲密,偶尔相遇,我望着你苍白的妆容,已无法看清你的容貌,见你不过是淡淡寒暄几句罢了。
想起以前的雨天,路灯下,我打着伞,望着昏黄的灯光,怅然若失,不经意间往后看,仿佛你就在身后,未曾远离。
如今,心思落日,又见落日,我只希望你能安好。
“当秋至,红叶落,南亭旁,无伊人······”我喃喃自语道,叹了口气,将请帖扔在风中,背道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