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做了一个很美好的梦。梦见爷爷了。
爷爷去世十多年了,但我从来没有真正接受过他的离开。哪怕是去扫墓,看到他的墓碑,也只是觉得那时一块石碑而已,上面只是有爷爷的名字。我不相信爷爷已经长眠在那里。
爷爷去世的时候我正在特训队参加训练,所以最后一面我没有见到,葬礼也没有参加。我没有送他最后一程,心里对爷爷有特别强的愧疚感,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一直对这件事耿耿于怀,从来没有放过对自己的指责与惩罚。
突然想起跟爷爷的最后一次见面是我去特训队的前半个月,当时我跟爷爷约定好等我从青岛回来给他带大螃蟹吃。我趴在他枕头旁边,跟他说,爷爷,你一定要活到一百岁,等我工作了,我天天给你买好吃的。爷爷笑着说,你想让我当老妖精吗?说完用弯曲的食指刮了一下我的鼻子。我总是想起小时候爷爷把好吃的都让给我,还给我做很多很多好吃的:汆丸子,糖葫芦,琉璃藕......而那个时候的我总想着以相同的方式来回馈爷爷的爱——就是给他买好吃的,这成了我的一个执念,也成了心里的一个痛点。当我从青岛带着海鲜回家的时候,只看到家的大门两旁挂满白色的挽联,我忘记了当时我的反应,至今也记不清楚了。只记得大口大口地呕吐,好像要把胃吐出来一样。再到后来对这段记忆全消失了,人的潜意识就是这样,总是让你自动屏蔽掉一些太痛苦的记忆却又时不时地出来提醒你一下,还有一件事你没有处理好。
爷爷去世的这些年,我实在是太想他了,总是在睡前许愿爷爷能到梦里,哪怕只是让我看一眼也好,但是他一次都没有来到我梦里过。因为我每次许愿之后心里的愧疚感都会伴随而来。爷爷是一个非常善良的老头儿,他生前就不喜欢给人添麻烦,也不喜欢打扰到儿女孙辈的平静生活。就连去世也很突然。不曾给任何人增加过负担。他啊,永远都是这么一个可爱又善良的老头儿啊。就连在梦里都不曾打扰我,但是我始终没有过了自己心里的那一关。我一直在纠结,一直在自我攻击,觉得自己很不孝顺,爷爷对我那么好,而我不曾回报他一点儿,更没有送他最后一程。
最近一直在做与自己的和解练习,神奇的事情发生了。昨晚我梦见了爷爷。当在电脑上再次敲到这个情景时,泪止不住地流。我梦见爷爷来了,我好像在一个超五星级酒店里等他。他还是我印象中的可爱小老头儿,穿着白色的体恤衫,外搭一件灰色的中式开衫,裤子也还是我记忆里的那条黑色纯棉的裤子。头上戴着他最喜欢的那顶奶白色凉帽,手里还是拿着那把芭蕉扇。脚上穿着一双我妈妈给做的黑色布鞋,在他亦步亦趋的脚步中,能看到他微露出来的白色袜子。我舍不得在爷爷的身上挪开眼睛,他笑眯眯地冲我走来,温柔地叫着我的名字。就像我们之前一样的亲密。我突然在梦里泪流不止,他看见我哭了,跑了几步到我跟前急切地问我怎么了。我泣不成声。那如现实般的梦境里,我不想再提到他已经跟我不在一个世界。反倒是爷爷主动跟我说起了他的生活,他轻轻地摸着我的头发说,他在那边挺好的,一切都好。他说一直在关注我的生活啊,怎么可能会忘记最爱的宝贝孙女,而且他从来没有怪过我。他不来见我,只是因为他没有看到我放下对他离开的执念。他同样担心我对他的质问,怕我问他为什么就不能等到我回去的时候再离开。哇,那一刻,我情绪崩溃了,我再也不能控制自己 ,我仿佛回到了十多年前的那个傍晚,当我提着一大箱子海鲜站在家门口看到白色挽联的时候.......
相对无言,执手泪眼。在那一刻我彻底地放下了心中的愧疚,因为我知道当我还有愧疚的时候恰恰是给爷爷增加了更多的心理负担。我怎么能让爷爷不快乐呢?我想让他快乐,因为我爱他,非常非常爱他。
突然梦境出现了另一幅画面,梦里突然出现了小姑家的表姐和表妹。她们带着孩子一路说笑着过来了,她们告诉我我们要好好聚聚,庆祝爷爷和小姑在另一个世界的团圆。不知道为什么,一切就在这里画了一个句号,我醒了,醒来时嘴角带着笑意。
做了一个很美好的梦,我与自己和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