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抒同
楔子：不知道是老了，还是回忆旧了。当朋友在跟我讲诉他感情经历的时候，我竟会产生无比想要写点什么的冲动。朋友哭诉着世道的不公，感情的不顺。
我说你现在家人健康，工作稳定，又何必想着有的没的，爱情来的时候自然会来。感情里不要埋怨，干嘛总想悲伤难过的，觉得别人亏欠你的呢？你曾经遇到过的人里肯定会有温柔了你岁月的那个。
想来，我也曾被人温柔的对待过，在那个不谙温柔的岁月里。
1
姑娘一边翻着手机看空间一边跟我说，李子辛你这么会写小说什么时候也写写我呗。
我说，好啊。不过我们的故事还没到最后，我不知道结局怎样，所以情感也不知道怎么去定义。
姑娘赶紧摇摆手机抬头看我说，得得得那还是别写了，我可不想我们这么快就结束。不过要是我们有一天结束，我是说万一啦。你可一定要好好写写我，文字不用催人泪下，但起码是要有几万字的那种。
我想了会说，好。不过要等些日子，刚分手的话我肯定需要时间去调节。
姑娘突然怒了，拍案而起。指着我说，好呀你，真的是想跟我分手啊！
我被她的突然吓愣住了，然后就感觉后背一凉，冷汗淋漓。姑娘居然伶牙俐齿的把我绕进去了。
于是我手中苹果就被没收了。
姑娘以命令式的口吻跟我说，赶紧给我再削两个苹果。
你吃的完吗？
浑蛋，说好给我的呵护呢？
啪，我被关在门外了。
2
姑娘和我在同一个城市不同的学校里，无奈的是城市不大可两所学校间没有公交直达，悲剧的我时常下错了站，一等就是半个小时。
姑娘喜欢喝布丁奶茶，我就坐在她学校旁边的奶茶店里，玩着手机等姑娘放学。
我问她今天喝珍珠的还是布丁的？
不一会手机响起姑娘的回复：这几天不吃冷的，你都不会算吗？接着就是一大段愤怒炸弹的表情。
于是我跟老板说，今天点珍珠的，要热的，外加一个汉堡。
姑娘有个闺蜜，两人一个班。她们的专业是做西点，所以每次都带她们课上制作的西点给我吃。这些糕点原本课后是学生们平分的，姑娘是班长，总是能给我开个小灶。
姑娘的闺蜜叫思雨，思雨的男朋友叫鸿飞。鸿飞也是在这个城市，只是在城北，离这实在太远，有时候也会在来的公交上遇见他。
思雨看到了我，摆手打趣的说，哟，还真是风雨无阻啊。然后给我一撇狡黠的眼光，开着电瓶车就走了。有时候姑娘会嘱托我买两份奶茶，给思雨带一份。
姑娘从我手里接过奶茶，顺势把书包塞我手里。我就去开她的电瓶车，她们喜欢把车停在校外，一家乐购超市的门口。
我问她为什么不穿外套。
她淡淡的说在书包里。
我开车，她坐在后座上。风吹起发梢，迎面的尘土也杂糅着清香味道。我会故意把外套敞开，这样迎着风就会鼓起来，贴在她脸上。
姑娘为此抗议过，说要把奶茶倒在我的衣服上。切，我才不会被吓到，奶茶估计早就下肚了。
我们会去通大北门外的小吃街，买点小吃。固定的有香肠，皮蛋粥。有时候会买点烤面筋或者别的什么。
然后再一溜的跑到市政府前的公园，坐在雨亭里，或者草地上，吃完买来的小吃。傍晚的公园里有很多带孩子来玩的市民，或放风筝，或遛狗。每次姑娘看到这些，眼睛里都闪着光，是在憧憬吧。
谈天说地，扯古论今。我给姑娘讲了一个“连痰咬不断”的故事，伴随着恶心的喝粥声。姑娘愤慨的说老娘以后再也不喝布丁奶茶了。
记得就是在这个地方第一次闹分手，原因是什么，我忘了，总之姑娘第一次哭了。
第一次见到这么单纯的姑娘哭，我的心都碎了。
我劈头盖脸的骂起自己是浑蛋来，然后紧紧的抱着她。跟她说，我以后一定不会让你哭，给你最好的呵护。
最后就是送姑娘回家，伴着落日斜阳。南通的街道是宽敞的，道路两旁长着我不认识的果子，姑娘告诉我这个叫车厘子。
姑娘是本地人，每天我都送她回家，在进小区的门口我下车。姑娘从书包里掏出一大袋子塞给我，里面是她们今天制作的糕点，还是温热的，敢情她是用外套给糕点保温的。
3
我和姑娘认识是在市区的图书馆，梧桐繁盛的小巷里。梧桐郁郁葱葱，构建了绿色的小巷。一片叶划落，在空中飘飞辗转，然后落向远方。她就站在那里，任风吹拂发迹，我就站在这里，小雨淅淅沥沥。
姑娘净身高有169cm，长发，邻家女孩的样子。背着双肩包，里面是学习资料。图书馆不大，很老的那种，却有浓郁的书香气。
有一次她和思雨来图书馆写作业，我在一旁翻阅着书，我或许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喜欢安静阅读的吧。
姑娘左手撑着脸，右手环转着笔，呆呆的看着我。
我脸上有东西吗？我问她，然后傻傻的摸起自己的脸，想找出脸上的异样。
不是。然后她把笔和试卷推到我面前接着说，你帮我做吧。
这是你的作业啊，我做了，那你不还是不会吗。我低声说，一是因为在图书馆，二是我对此表达的抗议。
你不是说要呵护我的吗？你做的和我做的没差啦。
我耸耸肩，没办法，被她打败了。
鸿飞来了，我们四个人就一起去吃饭。汉堡八块钱两个能相信吗，我们会花二十块买套餐，有时候花17元就能买一只鸡，油炸的。姑娘呢，挺喜欢吃的，吃完就喊着要减肥。
我们也经常一起去吃麻辣烫，在我做兼职的肯德基旁边。
我拍大腿说，这个麻辣烫都不能搅拌均匀。
姑娘说，你吃我的吧。
原来姑娘会在碗里把底料事先放好，然后再放麻辣烫，后来她在给自己放底料的时候，也给我弄好，原来她是记下我喜欢的口味。
4
刚开始约会的时候，我每次都会给她一封情书，里面是手写在信纸上的情诗。后来姑娘跟我说，你还是别写情书了，看着太累人。
好像就是从那之后恋爱才正常的，不刻意去装扮，不刻意去制造浪漫了。
我们基本上把南通免费的景点都逛了个遍，和她逛街，我想给她买点东西，可是她都说没喜欢的，还不如去吃一顿。
最难忘的就是我俩在大润发里吃免费试吃的台湾香肠，一口塞进四五块，然后在四下无人里溜之大吉。
我那时候大二，已经不再跟家里要生活费了，每个月靠兼职生活。那时候周末两天都会来上班，周一至周五有时间了也会让排班经理帮个忙，多给我排点班上。
我知道姑娘一直想吃某家西餐厅的牛排，我也说过要带她去，后来被事情耽搁便一拖再拖。一天我说去逛街随后拉她去了那家西餐厅，到了餐厅门口，姑娘突然止住了脚步。
怎么了？你不是一直都吵着说想吃的吗？
姑娘嘟着嘴说：是啊，可是我今天肚子不舒服，影响消化。那么好的牛排在我肚子又不能好好利用，改天再吃吧。
然后在后街，姑娘吃了一大份麻辣烫。然后对我说，今天奢侈一回，再来笼小笼包呗。
姑娘呢是个细心的姑娘。
是真的很细心。
姑娘出门前带着包，见到我就会甩给我。在路上突发状况，姑娘包里都能解决。下雨了，能拿出雨伞；我肚子不舒服了，能拿出纸巾。
有时候她会来肯德基店里等我下班。她是坐公交回去的，我会骑着自行车，追着她乘坐的公交。在红绿灯停的时候，我就又可以看到她了。
5
带姑娘出去旅游过，唯一的一次去苏州。
其实我们也曾想去远些地方，只是姑娘的腰不好，经不起长时间的颠簸。那是姑娘小时候练习舞蹈时伤的，后来一直都没好。
数日前姑娘、思雨和鸿飞去常州恐龙园玩了，那天我在肯德基上班。在换工作服的时候，忽然发现口袋里有张纸，摊开看了之后才发现是英语四级考试的准考证。
心里一阵脏话喷涌，我记得前几天姑娘给我发了条短信。原来是她放在我口袋里的，还特意发短信嘱咐我，可我还是忘了。
姑娘没有因为四级考试的事生我气，我竞猜不出她心里的暗暗不平到底是为哪般。
姑娘一个劲的翻手机里的照片给我看，你看这是在恐龙园思雨请我拍的，你看这是给他们拍的合照，这是单人照，这是……
姑娘说的起劲，我却始终觉得不对味。
要不，咱们也出去旅游吧。我放低声音试探着问她。
姑娘停止了介绍，不说话也没有表情。突然笑了说，好呀。然后蹦起来说，旅行是浪漫的事，和喜欢的人一起旅游就是最浪漫的事，简直就是浪漫到爆。
都爆了，尸骨无存了，还浪漫个什么。
姑娘急了说，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解风情呢？亏你还是写言情小说。
我那是青春校园题材。
矫情，好啦，就这么定了。
于是我俩的旅游计划成行了，可能是这次姑娘忘记看天气预报又或者忘记看黄历了。原本晴空万里艳阳高照，在跨过苏通大桥的那刻，风云变幻了。黑色压城的云，雨水如梨花暴雨般砸下来。在客运站等了两个小时也不见停，时间接近中午十二点了，午饭就买了两份盒饭。
姑娘赌气的说算了，买回程票。
我买了最快的返程票，下午三点半发车。我把票攥在手里，雨就变小了。
还去逛吗？我问姑娘。
姑娘还在气头上，不去了还去什么啊，烦死了。
说实话我也很恼火，好不容易今天有时间出行，无奈天空不作美。
我跟姑娘说要不还是去逛逛吧，这离发车还有几个小时呢。
不去。
好啦，去逛逛。说着姑娘就被我拉走了。
最后我们逛了狮子林，听导游讲解说屏风后的石头能看出九头狮子。我暗笑着说我咋屁都看不出来。
姑娘白了我一眼说，就你那点伪文艺也只有在我面前卖弄了。
后来逛了一个石头林，在一座桥后面，过了桥就有两个方向选择，向左或者向右。我们选择了右，走一段后无路可走只好原路返回；我们又选了左，最后还是无路可走。我看到有人直接在石头上攀爬，真是太不文雅了。
那你有办法出去吗？姑娘问我。
我说当然能了，这次你跟着我走，不要瞎指挥咱们就能出去。
后来出来了，姑娘向我投来钦佩的目光，我有点喜不自禁了。
姑娘问我，你是怎么知道方向的？
我害怕告诉了之后那钦佩的目光就没了，我笑着说因为方向感好。
姑娘说切。
然后就差不多到了返程的时间了，匆忙赶到了车站，苏州一日游结束。到后来思雨怎么问，姑娘都没说这一天的遭遇。
6
姑娘伶牙俐齿原来也是喜欢文字的。
我们学校举办过一次猜灯谜活动，偌大的体育馆挂满了谜题。她早上来猜了半天，拿到了三个三等奖。下午就硬拉着我过来了。
你不是写小说的吗，怎么都猜不出来。
在姑娘的训斥下，我开始参加这无聊的猜谜。
姑娘说，你历史好就猜猜历史类的吧。
我说，好。
“四面楚歌打一个三国人物”思考了半天无头绪，在猜错了三次后，我弱弱的说是魏延吗，于是我拿下了一个一等奖。
姑娘很兴奋，又找了几题过来。“成语乐不思蜀猜一句五言律诗”，我那个去。大爷的真心想不出来，一旁有人在百度，结果连个毛都度不到。后来我想起诗人王维在《终南别业》里的诗句“谈笑无还期”赢得了第二个一等奖。
到了下午四点多开始去兑换奖品了，三等奖是一支笔，二等奖是一条毛巾，一等奖是三十元手机充值卡。姑娘手里攥着一堆笔，后来多半送人了。我拿了三支笔一条毛巾，我们两个人是在市政府前的公园里，把一等奖的话费充值卡用了。
12年底我们就开始找工作实习了，有好多家公司来学校举办招聘会。
我在一家大型设计公司面试，那是家总部在天津的公司，在南通的分公司离姑娘家不远。
姑娘发短信说在楼下等我，我于是义正言辞的回绝了面试官问我是否愿意去外地上班的建议。尽管我是千份简历中刷出来的二十份之一，最终我还是没有拿到公司的入职通知。
后来发现广告设计的工资实在养活不了自己。在陪同学去一家淘宝运营公司面试的时候，同学没有被录用，我被录用。老板的说法是，我是一个写文案的好手。
好吧，我似乎转行了，虽然我那天只是陪我同学来面试的，可我还是转行了。我是第一个离开大学宿舍的人，12年底我就搬到了公司宿舍，那是公司才租下的，也就是说只有我一个人住。
13年年后，我从老家回南通给姑娘买了个转运珠，那年黄金价格还是比较高的。姑娘在车站等我，我原本是想捧着花出现的，无奈脸薄。姑娘脸上掠过一丝惊喜却又很快掩藏，没有说兴奋，只是之后总喜欢戴起来拍照。我们一起来了我宿舍，然后就陪我去置办生活用品了。
电磁炉，电饭锅，炒锅，碗，筷子，盘子……都是姑娘按自己的喜好亲自给我挑选的。
那天我第一次给她做饭，做了四道菜。两道炒菜，一个主菜红烧肉，花了两个多小时；另一个主菜是红烧鱼。原本只是用来做调味的黄酒，被我们用来助兴了。
傍晚我送姑娘去公交车站，她的手竟然是这么凉。是在我上厕所的时候，她用冷水洗碗的原因吧。
7
我跟姑娘说，我同学都很喜欢你做的点心。
姑娘说，我还没见过他们呢。
那天姑娘带着闺蜜，我带着大学里要好的几个同学，一起在学校旁边的餐馆里吃饭。当时在我们这里有个说法就是你把你的另一半介绍给你好朋友认识，这是对对方的一个肯定。
在进餐馆之前，姑娘突然跟我说，她很紧张。
我说我也是。就像是见双方家人一样。
同学们都夸姑娘的手艺好，性格好，长相好。也都说我是捡了大便宜了。
那天我们都很开心，我记得姑娘下午跟我逛街都是一脸笑容。
有天姑娘在家举办聚会，她玩的好的朋友都去，也叫我去了。
姑娘热情的跟朋友说，来，我们玩。然后对我说，你赶紧做饭去。
做宴席我真不会，随便弄了几到菜后，就直接下了一锅方便面。这群人是都没吃饭吗，方便面吃完了，菜也吃完了。
饭后，有的人看电视，有的人玩电脑，有的在聊天。
姑娘一边翻着手机看空间一边跟我说，李子辛你这么会写小说什么时候也写写我呗。
我说，好啊。不过我们的故事还没到最后，我不知道结局，所以情感也不知道怎么去定义。
姑娘说，浑蛋！你这篇小说里有这么多错别字。
啪的一声，我被关在门外了。
8
鸿飞决定去参军两年。临行前，我们四人相约去ktv。都喝了酒，我看到鸿飞醉了，思雨哭了，然后姑娘也跟着哭了。我一个人拿着麦克风唱着莫文蔚的《他不爱我》，一遍又一遍。
我和姑娘最终还是分手了，无疾而终，和平分手。
一次逛街的时候遇见姑娘的母亲，礼貌的问候，一切都是那么寻常。
日子一天天过着，正式上班后就越来越忙了，对姑娘做不到秒回信息了，也似乎累了。
那段日子，我们几乎天天争吵，好多都没有缘由。或许是瓶颈期，或许是来自生活的压力，可是我们都忘了曾经说的妥协和退让。这是每对情侣都会经历的阶段，是痛苦的呢喃，唯有坚持才能构筑温暖的城堡，而继续了新的恋情，是用开始的美好时光来忘却旧段恋情的伤痛吗，这样的循环如同饮鸩止渴。坍塌的城堡连残垣也无处找寻了，是否烧完美好青春就能换个老伴？
后来姑娘跟我说家里有事，然后就是几天都没上线。我并没有想太多，却因为同学们各自晒工资单而变得激昂，我不甘心就这样平凡，想出去闯荡一番的心愈加强烈。
在大润发门前姑娘问我，可不可以不走。
我说我真的想出去闯荡一番，我想证明自己的价值。
那你还回来吗？我最多只会等你三个月。
我当时脑子很混乱，就说了句很决绝的话：不回来了。
姑娘听了我话什么也没说，塞了一个袋子给我，然后扭头就走了。看她的背影消失在人海，最后消失不见，成为一抹灼热的朱砂痣，我知道这就是她。
那天坐在熟悉的51路公交车上，一路风景依旧，灰朦的色调加土腥的汽油味，车上播放着应和我心境的歌：我们曾相爱，想到就心酸。
打开袋子里面是我写的情书，还有那颗转运珠。
是的，最后我和姑娘分手了。
9
朋友听了我的故事，都觉得分手都能这么文艺，这么美好。
我苦笑不置可否。
朋友问我，那后来，你在苏州的事跟人家姑娘说过吗？
没有，从没说过。三个月里，我曾流浪在苏州街头，哪还有脸说。
那你就打肿脸充胖子，还给她网购？
因为我说过要呵护她的。
好奇的问啊，那你当初是怎么知道狮子林的线路的？
我笑着回答朋友，你一开始过桥往右的话，以后经过每个路口都往右就能走出去了。
朋友说，我认为你和姑娘还是有很多可以回转的余地的，她说的三个月其实就是给你机会的啊。
或许吧，只是当时我不知道，只是当时我已惘然。
10
所以现在的我想起南通感情是复杂的，南通的天空是绿色的，建筑物是绿色的，濠河夜景也是绿色熠熠，城市不大却被照耀的如翡翠般通透。十字街满是臭豆腐味，梧桐总将文艺进行到底，即使站在最繁华的地方也感受不到焦急。怎么说呢，相对于毕业前的梦想，毕业后的迷茫来说，这小城市的柔波会将烦恼散去，顺带着恋爱和生活都变得做作起来。
我笑着对朋友说，我这可是在开导你。不要以为让你在深夜里痛哭的才是爱情，伤心挖肝的才是爱过。爱情其实可以很简单，不必纠结于回忆，更不必计较着得失。
姑娘，我得谢谢你温柔了我那年的岁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