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段锦
战火。硝烟。热血。尸骸。
庭白看得触目惊心。对旧事的追寻他已经不那么热衷,他始终毫无头绪,终于决定放弃。事实上,他没有看见过陌玉真正的模样,在乌夜国的时候,他甚至没有感觉到,有一双眸子,漾水地盯着他。
仍然是惆怅万千。
仍然是欲说还休。
那个时候陌玉随教主进宫面圣,才知道庭没白有死。整个乌夜国,或许只有她一人知道庭的白身份,她没有揭穿他,他们近在咫尺的时候,仿如陌路。
事实上庭白除了救过她一命,又刺过她一刀,再无多少瓜葛。
但锦瑟看见他的时候,心里就像打翻了五味铺。说不出的滋味。
后来璃国与曲国的战火蔓延,她一直都有打听双方战况,但没有人说起有关他的消息,他们的新科状元,在出使了乌夜国之后竟然销声匿迹。陌玉也不是不明白,庭白毕竟是曲国人,若回到皇宫,皇帝要他披了战甲去攻打自己国家的百姓和士兵,让他情何以堪。
当军队入城,皇宫失火,庭白就在城外的白头山上,一处清雅简陋的寺庙,随道行高深的老和尚诵着金刚经。他没有剃度,只是在庙里暂住,偶尔学学佛经,让心境慢慢平和,而不再纠缠于仇恨及其它。
来年春半。
在大漠,通常少有绿树红花,偶尔一点零星的野生植物,盎然了,也已是春意阑珊。听闻曲国的皇帝每年中秋都会到镇国寺祈福祭天,以表示自己勤政爱民,阴月圣教便接到密杀令,中秋,取其人头。
听来使宣读皇上的口谕,每个人,脸上都是机械而生冷的表情。
他们像等待一个神圣而巨大的庆典,等待着中秋的到来。中秋,祭天仪式开始之前,皇帝会在镇国寺焚香斋戒三日,而这三日,便是他们下手最好的机会。
陌玉知道,此行比她乔装刺杀太子更为凶险。
不成功,便成仁。
那一夜满天都是晶亮的繁星,陌玉却不觉得美,已经很长的时间,她心里空荡荡的,有一个解不开的结,和莫名的惆怅。
纵使一千个一万个的不愿意,中秋节的行刺,他们还是败了。
或者说,他们以为自己胜利了,看几把刀剑将一个人变成刺猬,他们以为,穿着龙袍的就必定是皇上,然而他们逃出镇国寺,在北门,黑压压的军队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这才意识到,中了对方的计。
那个穿着龙袍的替死鬼,不过是一个普通的侍卫。
曲国皇帝因此看准了乌夜国的狼子野心,知道战事已然刻不容缓,于是派足了兵力,由最骁勇的将军率领着,一路攻打过去,就此统一了大漠。
这些,都是后话。
当日,陌玉拼死杀出重围,负伤累累,逃出京城已然奄奄一息。意识迷糊中,她想到曾经也是这样,她遇见白衣的少年,他抱她上马,安置她在温暖的帐篷里。
原来,一眼就定了永远。
这些年,心心念念的,无非就是他。
以为永生不能再相见,然而天意总是弄人,墨庭白救了她,第二次。
祭天前夕,全国所有的僧众纷纷齐集于京城,准备到镇国寺观礼。庭白便随着寺里的老和尚越过戈壁,回到他阔别三年的故乡。
但毕竟是皇帝一度通缉的死囚,他不知道京城的人是否已经忘了这件事情,为了不给老和尚惹麻烦,他在自己的脸上画了一条刀疤,将皮肤也涂得跟黑碳似的,再换上朴素的衣裳,惟一难掩的,是他轩昂的气宇。
老和尚说他六根未净,不能坦然面对之。他只是笑,不否认。他不能坦然面对的,又何止这些。穿越戈壁的时候他还会想起一些旧事,红衣的女子,哀怜的目光,他分不清谁是谁,但总觉得纠缠。若是六根净了,他想,甚至不会来凑这热闹,他对自己的国土总还是挂念的。
庭白也没有想到,他跟老和尚被风沙阻滞了行程,走散了,却在京城外遇到一个受伤的女子。而这女子,眉心的一颗朱砂痣,总让他觉得似曾相识。后来回想起,他也记得跟陌玉在乌夜国的皇宫有过一面之缘,却不知,她曾经用别人的容貌自己的眼神令他意乱情迷。
庭白带陌玉躲进城外五里的一座废弃庄园,悉心为她疗伤。虽然他的面上还贴着刀疤,看上去脏兮兮的,但陌玉还是一眼便认出了他,舌头发颤,有太多的话想对他说,却怕他还会以刀剑对她。
不几日,陌玉伤势好转,庭白告辞,她始终都说不出一个挽留他的理由,只是反复地问,你要去哪里?庭白笑着说,也许,回寺庙去。那一瞬他接触到女子黯然的目光,心里微微一颤,但终究还是转过身去。
那背影渐行渐远之时,陌玉缓缓蹲下去,抱着膝盖,风很大,格外的凉。
那个穿着龙袍的替死鬼,不过是一个普通的侍卫。
曲国皇帝因此看准了乌夜国的狼子野心,知道战事已然刻不容缓,于是派足了兵力,由最骁勇的将军率领着,一路攻打过去,就此统一了大漠。
这些,都是后话。
当日,陌玉拼死杀出重围,负伤累累,逃出京城已然奄奄一息。意识迷糊中,她想到曾经也是这样,她遇见白衣的少年,他抱她上马,安置她在温暖的帐篷里。
原来,一眼就定了永远。这些年,心心念念的,无非就是他。
以为永生不能再相见,然而天意总是弄人,墨庭白救了她,第二次。
祭天前夕,全国所有的僧众纷纷齐集于京城,准备到镇国寺观礼。庭白便随着寺里的老和尚越过戈壁,回到他阔别三年的故乡。
但毕竟是皇帝一度通缉的死囚,他不知道京城的人是否已经忘了这件事情,为了不给老和尚惹麻烦,他在自己的脸上画了一条刀疤,将皮肤也涂得跟黑碳似的,再换上朴素的衣裳,惟一难掩的,是他轩昂的气宇。
老和尚说他六根未净,不能坦然面对之。他只是笑,不否认。他不能坦然面对的,又何止这些。穿越戈壁的时候他还会想起一些旧事,红衣的女子,哀怜的目光,他分不清谁是谁,但总觉得纠缠。若是六根净了,他想,甚至不会来凑这热闹,他对自己的国土总还是挂念的。
庭白也没有想到,他跟老和尚被风沙阻滞了行程,走散了,却在京城外遇到一个受伤的女子。而这女子,眉心的一颗朱砂痣,总让他觉得似曾相识。后来回想起,他也记得跟陌玉在乌夜国的皇宫有过一面之缘,却不知,她曾经用别人的容貌自己的眼神令他意乱情迷。
庭白带陌玉躲进城外五里的一座废弃庄园,悉心为她疗伤。虽然他的面上还贴着刀疤,看上去脏兮兮的,但陌玉还是一眼便认出了他,舌头发颤,有太多的话想对他说,却怕他还会以刀剑对她。
不几日,陌玉伤势好转,庭白告辞,她始终都说不出一个挽留他的理由,只是反复地问,你要去哪里?庭白笑着说,也许,回寺庙去。那一瞬他接触到女子黯然的目光,心里微微一颤,但终究还是转过身去。
那背影渐行渐远之时,陌玉缓缓蹲下去,抱着膝盖,风很大,格外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