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逻辑上讲,世俗和宗教是有先后之分的,顺序上必然是先有“组织性的世俗”,随后才会有“组织性的宗教”,所以在基督教在刚刚兴起时,它的教义特别强调,要“顺服世上的权柄”,这显然是在政治压力之下做出的规避性决策,不得已而为之。
但是,这产生了一个严重的逻辑漏洞,既然上帝主宰一切,那人世上的所有权柄都应当绝对服从于上帝,但事实上并不是,历史证明,百分百的遵从于上帝,那一辈子就只能是“仆人”,无论在哪个地方,皇冠的归属者总是一些敢于挑战上帝并且离经叛道的人,于是,基督教只能以“神的意志不可揣测”来自圆其说。
圣经里有一个故事,说有一群被罗马人剥削的犹大人找到耶稣,希望救世主带他们推翻罗马。但耶稣明确表态,我没有任何这个意思。于是,大家失望了。聪明的法利赛人给耶稣下了个套,他们对耶稣强调,既然世间万物都是上帝的,那我们为何要给凯撒(罗马的代指)纳税?我们应该向上帝纳税。
耶稣让法利赛人拿出了一枚硬币,指着硬币上的画像问“这是谁?”
法利赛人说:“是凯撒。”
于是,耶稣说出了流传千古名言:“这样,凯撒的物当归给凯撒,神的物当归给神。”
岂今为止,这是对宗教和世俗,唯心和唯物间矛盾的完美解释。
之后的历史证明,无论是宗教染指世俗,还是世俗借力宗教,都导致了人类社会的灾难。
在君士坦丁一世(Gaius Flavius Valerius Constantinus)时期,由于信仰基督教的人越来越多,皇帝被迫承认了基督教的地位,随后,罗马主教格里高利自称“教宗”,正式形成罗马教皇制度;此时基督教已具有了与世俗权柄分庭抗礼的能力。8世纪中叶,由于法兰克国王(Pépin le Bref),即俗称的矮子丕平,为报答教皇撒迦利亚的政治支持,把他夺到的一部分土地,送给了罗马教皇,史称丕平献土,从此开创了延续一千多年的教皇国。
在权力和物质的双重刺激下,宗教的野心已经蔓延到了世俗上,随后,丕平的儿子查理曼,为了教皇利奥三世的承认,主动请求其加冕,引发了“君权神授”的开端,至此,宗教的权利开始高于帝王。
此后,宣扬自由、平等、博爱精神的基督教,为了权力和财富,变的欲壑难填。不仅发动了臭名昭著的十字军东征,烧死了追求真理的哥白尼,还拒绝了进步的思想,拒绝了自我净化的能力,直接导致了欧洲进入了“黑暗”的中世纪。
如此残忍暴行,必为世人不齿,哪怕是以上帝的名义。不堪忍受教会压迫的欧洲人,以文艺复兴和宗教改革为契机,开始不断反抗,最终,教廷迫于无奈,宣布了“世俗政权只管人的肉身,灵魂则交付与上帝”,不再强调与坚持政教合一,退出了世俗舞台。
在遥远的东方,我们的故土上,也发生了类似的故事,并且代价更为惨痛。
春秋时代的百家争鸣过后,是权力高度权中的秦汉时期,秦始皇焚书坑儒,汉武帝独尊儒术,至此,兼容并包的中华文化,尤如被骟掉的种马,开始不断劣化。
事实上,至汉武帝独尊儒术起,中国历代统治者都把儒家学说作为一种宗教化的工具来约束世人,以至于在英文语境中,儒家思想从来都是以宗教的性质出现的,因为敏感的欧洲人发现,所谓的“存天理灭人欲”,所谓的“三纲五常”,不就是当年基督教玩的那一套吗?
事实上,情况远比欧洲人想的更糟糕,儒教与基督教相比,并没有具现化的“神格”,儒家文化的代表孔夫子,也不过是“圣”人,不具备神的“强制性”,因此,被政治化了的儒教,成了任人装扮的小姑娘,谁都可以为其“注释”,儒家文化所具有的宽仁,逐渐被当权者的教条所取待,中华民族逐渐丧失了刚毅的品质,不断的充满奴性,思想也开始止步不前。
到了明清时期,中国诞生了人类发展史上的奇观,即“饥饿的盛世”,一边物质高度繁荣,一边思想极度落后,最终,欧洲人的坚船利炮让中国沉沦了数百余年,中华民族付出了极其巨大的代价。
无论是在过去,现在,还是将来,世俗与宗教必然是不可兼容的,就像硬币上的两面,单纯的唯心不可怕,单纯的唯物也不可怕,可怕的是在唯心上追求唯物,在唯物上追求唯心,这两种给合,必然带来极权和禁锢,必然给社会的发展带来巨大的创伤。
所以,还是那句话,让凯撒的归凯撒,上帝的归上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