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光之城二
---文艺西寂寥村
在网上搜索古村落,西寂寥村一下子就打动了我。"西""村"这村落常见的词语并不能击中我,"寂寥"一词却一下子钉在我的心门上。
想起自己"为赋新词强说愁"时的一首诗《夜·雨》中,"寂寥"一词被釆用多次。那时的寂寥在我浅浅的语海中算得上一个高大上的词语了。那时就觉得寂寥不同于寂寞,寂寞是很多人的感觉,而寂寥却是少数人才能体会的高级感觉。想想那时年少轻狂的我也真是令人匪夷所思呢!
时至今日,恍然三十多年,这个所谓高级的词语一下子又击中了我,强烈的好奇心驱使我去探一探这文艺青年般的地方。
西寂寥村何以得名?有西寂寥村,会不会有东寂寥村?求助度娘,没有东寂寥村,也没有南寂寥北寂寥村,这"西"来得很蹊跷,往文艺上靠,让我想起《西游记》了。至于"寂寥",我猜是涉县本地人发音"脊梁"谬传为"寂寥",于是合乎了我这个文艺老年人的心理。(忽然想到西寂寥,莫非是"西脊梁"就是方言光脊梁的意思?细思极恐,还是不要吧!)
进入村中,道路在两山之间的峡谷中,开车至略开阔处,停好车,正准备出发,蓦然发现停车的地方竟然是最文艺的地方。
就在北边山坡上,两棵树硬生生地夹缝中求生存,斜着身子生生地从垒石间挤出来,身子是斜的,头颅却高昂着,仰望天空,用目光拥抱太阳。这是两个文艺青年,走着非主流的路线,却执着倔强地抗拒着世俗眼光。正是槐花飘香的季节,这两棵槐花树碧绿着碧绿的叶片,摇曳着摇曳的花香,整个空间弥散着槐花清甜的香气,我断定,她们是两个文艺女青年。
更文艺的是时空交错。在停车的地方,我的自由光像是被好事者引人黔地的黔之驴,当然是现代的黔之驴,它的主战场应该是城市四通八达的通衢大道。在我的自由光的一侧,三种不同时代的交通工具像是看热闹的一家三口:父亲是那低头不语的骡子,母亲是那负载重物的三马车,儿子则是那风驰电掣的摩托车。一家三口望向那入侵的黔之驴。莫非他们也像那山中的老虎一样"蔽林间窥之,稍出近之,慭慭然,莫相知"其实我知道,他们不必像老虎一样对这个庞然大物莫名恐惧,因为一旦没有油,这庞然大物就只能是一堆废铜烂铁;一旦道路狭窄拥堵,它就比不上摩托车三马子的轻捷;一旦没有了路只有羊肠小道,它就比不上骡子的耐力和方便。在这个停车场,骡子、三马子、摩托车、汽车,穿越时空聚集而来,在这个小山村上演了文艺大片的盛宴。
绕村一周,惊奇地发现现代文明与古老传统杂处的文艺范。
村中央有一个石头垒起的高大的窑洞窑洞是原始人的发明,冬暖夏凉,易守难攻,有先民的文艺气息。窑洞中间是一盘巨大的磨,是村民们磨面的地方。去过的许多古村落,磨盘碾子都已像文物一样弃置不用了,现代化的侵袭冲垮了农耕文明的原始,石磨石碾甚至还有更多的传统农耕文化消失殆尽。在西寂寥村,走进磨房,碾滚上还沾着碾碎的粮食,磨盘上细细碎碎是各种谷物豆类的粉末,推碾的木把黑褐透亮,不知有多少妇人一圈一圈碾出一家人的乡村生活,碾出一代一代人的未来。整个磨房有股奇异的香气,那是不添加任何化学添加剂的粮食的原初的香味,是久居城市中炼就铁肺铜胃的我们早已陌生的香味。这文艺的磨房不知怎地竟带来我一丝丝悲凉。
村子的高坡处是一处荒废的小学校。面积不大,像一户人家的四合院。一处房屋的门扉上,是秀气的颜体大字。左门扉上是:好好学习,右门扉上是:天天向上,门楣上是:争上游。这让我想起我的小学初中,课前必喊的口号: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下课必喊的口号:团结紧张,严肃活泼。站在非常具有年代文艺气息的校门前,我思绪万千,恍然觉得自己就是这个小学校的一员,在院子里玩游戏,在草丛里捉虫子,爬上树摘果子,听到上课铃声就迅速跑进教室。我真的走进教室,没有桌椅板凳,没有黑板粉笔,只有屋子一隅静立一块石碑。石碑不会说话,然而石碑上尚存的文字却是石碑的代言人,大声宣告小学校的由来:同治十年四月十七日起造,九月二十三日止。学校其实就是孔庙历时四个月建成。(同治十年,即公元1871年)我不知这是不是这个村子的第一所学校,但是历经一百六十多年沧桑,我依然感受得到教化的春风,这春风吹绿了原野,吹醒了蒙昧的人,吹开了此地的文艺之风。
要离开时,已是暮色苍茫,在暮光之中,西寂寥村丝毫都不寂寥,磅礴的晚霞衬得西寂寥村更加文艺。
我想终有一天,我会再来这寂寥之地。 筑间小屋,修个庭院。房前种瓜,崖下点豆。 春看百花,夏观溪涧。秋采韭花,冬赏飞雪。 清晨,被林间小鸟唤醒。夜来,听窗下秋虫鸣叫。 过一过老文艺青年的文艺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