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时节青松落色,红衰翠减,万物都到了盛极必衰的转折点。一场小雨过后,落叶无精打采的趴在地面上,落木垂头丧气似的拉着肩,整个世界给人一种软绵绵的感觉。这样的夜晚总让人情思倦怠,心慵意懒。
阿生和小英并肩走在郊区的小路上,他们没牵手也没说话,或许相处多年之后已让他们之间无话可说。不过,他们均匀而一致的步伐却也证实了他们相处多年的默契。虽说生活平平淡淡,就像雨后的天气软软绵绵,不过一切都还过得去,他们都有稳定的工作、悠闲的周末;虽说他们不像其他恋人那样轰轰烈烈,可是生活嘛,平平淡淡才是真,他们的爱情更接近生活。至少阿生这么认为,这就是他所追求的“有保证的生活”。
“分手吧。”当他们在分岔路口为将要去哪儿感到犹豫不决的时候,小英冷不丁的说道。往常他们在十字路口的例行公事就是停下来讨论一番去哪儿,讨论的结果往往是双方都没有主意,于是便原路返回。这往往是无奈之举,依小英的个性,她讨厌回头路。
“嗯?为。。为什么?”阿生感到很意外,他甚至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们不是相处的很好很默契吗?他们还要共度未来呢,怎么能分手呢?
“我看不到未来。”小英淡淡的说道,在这之前她已下定了决心要分手,她厌倦了这种日复一日的生活,每天的主题都是工作、溜圈儿、睡觉,跟隔壁的宠物有什么分别?她也曾对未来抱有希望,可是日子一天天过去之后,她得到了什么?逐渐深陷的眼窝以及逐年长出的孔雀班,一无所获的自己以及让人措手不及的明天?这样的生活真让人细思极恐,所以她要逃离,而分手是必不可少的第一步。
“现在的生活不是很好嘛?我们在一起无忧无虑,夫复何求呢?”阿生顿了顿继续说道:“你心情不好我们可以出去散心啊,下周,下周我就向领导请假,我们去日本旅行吧?听同事说最近去日本的机票最便宜。”在阿生看来,小英是一个多愁善感的女孩,她喜欢时不时的怀疑人生的意义和存在的价值,可是怀疑归怀疑,人终究还是得为生活劳苦奔波,这就是人生啊。
“哼。”小英用嗓子发出了点声音,却没有说话。阿生的话反倒坚定了她要分手的决心:你就知道价钱和假期,若不是没有假期我也不至于原地踏步这么多年,难道休假能解决我这一生的碌碌无为吗?其实分手和逃离也未必能解决她碌碌无为的问题,不过她现在没心思想那些,那是以后的事情,她现在需要做的就是逃离眼前的苟且。
“是我哪儿做的不好惹你生气了吗?我不再彻夜打游戏了,把省下来的钱给你买糖炒栗子吃。好不好?”阿生说道。阿生心里还是爱小英的,他愿意为小英做出一切改变,只是他能想到的改变不过是日常生活中的柴米油盐而已。
小英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的红绿灯:谁稀罕你的糖炒栗子?难道那几个糖炒栗子就能弥补我人生一无所获的伤感吗?微风吹动,一片落叶从他们俩之间飞过,死心塌地的落在了地上,一如她要分手的决心。
“我以后每天都按时回家,做饭给你吃好不好?”阿生看着面无表情的小英继续说道。小英的晚饭永远都是阿生做,如果哪天阿生没做晚饭,小英便没饭吃。这也使得阿生相信,小英是离不开阿生的,她总不能永远不吃晚饭。
小英像没听见似的沿着另一条路往前走去,在这附近住了这么多年,这条路竟然从来不曾走过,哎,想想自己人生的小圈子,如同被关在笼子里的宠物一般,纵然有大好的世界万水千山,自己却没有机会体验。
“小英,我为你淘宝的Tiffany的项链刚刚到货,回家试试好不好?”阿生望着小英的背影说道。前几天听同事说淘宝特卖上Tiffany的项链既便宜又有性价比,于是便为小英淘了几件,本打算给她个惊喜,事到如今只能以这种方式来表达惊喜了。
小英依然无动于衷:把你那珠光宝气送给世俗的女孩儿吧,我的人生不需要项链来点缀。虽然曾经在阿生面前表达过对项链的渴望,可是当她想追求丰富的人生时,那些东西不过印证了世俗生活的空虚。
“小英,我升职了,我们终于可以换一个大房子了,过几天一起看房好不好?”阿生望着小英渐行渐远的背影说道。在阿生看来,小英对生活所有的追求和渴望,他都能一一满足,还有什么到达不了的未来?
小英继续往前走着,阿生所谓的大房子丝毫不能动摇她要离他而去的决心。其实她并不清楚看得见的未来和丰富的人生究竟应该是什么样,不过逃离现实生活本身就是一种冒险,想想都觉得刺激。就像现在她一个人走在这条路上,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愉悦感。
“小英,我的彩票中了五百万,中奖号码就是你的身份证号码:139.。。”这是阿生刚刚得到的消息,真是振奋人心,他迫不及待的要把这一消息分享给小英。
小英顿了顿足,哇塞,五百万耶,可以供他们环游地球两圈儿了。并且这是彩票中来的奖金,去领奖的时候穿点儿奇装异服,或者当场决定把奖金的一般拿去做慈善,各大媒体必将对此争相报道,他们便可晋升为新一代的网红couple,大好的人生即将拉开序幕,噫嘘,不亦乐乎。
“阿生,我的爱。”想到此,小英竟迫不及待的转过了头,她似乎忘记了自己是多么讨厌回头路,可是,在大好的人生面前回头路算的了什么?这时,一辆大卡车飞奔而来,与小英撞了个正着,她便倒在了血泊之中。。。
“小英。”阿生远远的看到小英在自己正前方倒下之后,便飞奔而去,无奈当他再次抱起她时,她已没了呼吸。她终于离他而去,走的那么彻底。
“小英,对不起,是我的错。我知道你追求的是自由自在的生活,我如果放弃一切陪你去流浪,我们便不致如此。都是我不好。”阿生抱着早已没了知觉的小英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