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霜荏苒,居诸不息,日子匆匆推着我们——再有十几天,2023年就要结束了。“一年将近时,才觉岁月深”。这一年,三年疫情刚刚放开,我们更深刻地感受生活的风霜雨雪,每一个人都在与自己的生活拼尽全力周旋。
十二月是岁末的终章,又意味着新的开篇。十二是个特别的数字,也被人们赋予了特殊的寓意。比如十二年为一旬,一年有十二个月,一天有十二个时辰。诗人里尔克说:“艰难的生活永无止境,但因此生长也无止境。”
冬为四季之末、一年之尾,此时,天寒地冻,白雪皑皑,冬的景致是美的。十二月是落雪的季节,人们从十二月的深夜朝窗外,探出脑袋,他们惊奇,他们的眼睛乌亮,仿佛是这雪白世界的客。
李白说:“应是天仙狂醉,乱把白云揉碎”。在这个特殊的节气里,我们依依惜别了2023年。岁月不居,时节如流。流光一瞬,华表千年。——从春花,夏日到秋雨,冬雪。一切美好的事物,都需要得到了时光的沉淀。
正像此刻,窗外正在下雪,多么白,多么好。所有的声响都因此小心翼翼起来,像呵护孩子纯洁的睡眠般呵护这安宁的时刻;所有的颜色也因此屏气敛声,似乎带着成全一个明净无瑕的白色世界的使命。
看似岁月绵长,优柔寡断,而一旦它背弃起你来,轻易得就像一个陌生人转了个身——快得让人猝不及防,防不胜防。
静穆!这些年的跋山涉水,滚爬腾挪,在此刻终于一桩桩一件件走马灯似的出现在眼前,无法改变。
神明把光风交给霁月,把樱花交给春天,把黑夜交给星光,把玫瑰交给爱情,把我交给了新的一年。
年年落雪,落雪年年。每当下雪的时候,会不由自主地想要成为一个心地干净的人,对万事万物看得分明,因而心中洒脱,没有多余的情绪和妄念。等太阳出来再无声地消失,化水入土,明白存在不过是须臾的事情。
明年有明年的雪,明年的雾色,明年的永无休止的阳光,还有明年数不尽的生机。
小时候觉得农村的生活枯燥乏味,而现在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家人闲坐,灯火可亲,变成了我最向往的生活。生活赠我苦与乐,我与诗意绘生活。
记得小时候下雪天,父亲会在前面的厢房里烧起木柴火烤。那些木材是夏天父亲收集起来的树桩和一些木棒。有的甚至刚刚从雪堆里扒出来,所以火烧起来烟雾缭绕,熏的眼睛直流眼泪,衣服和脸上都是黑灰,一家人围着火而坐,屋子里有烧木头混合衣服烤焦的味道。我们这些“玩火虫”仍会把玩火的火钳争得面红耳赤。当然争不赢的永远就是我这个最小的“黄毛丫头”。
父亲为了分散我们的注意力,哄我开心,会把一个旧筛子,用一根木棒支起来,远远的放在院子中间,木棒用长麻绳栓起来。绳头当然捏在我的手里。筛子里面会撒上米粒儿,等那些无处觅食的麻雀,东张西望之后,忍不住跳进筛子里面觅食的时候,我们都屏住呼吸,这时我会远远的把手中的绳子头一拉,里面总会扑腾几只饿极了的“傻麻雀”。不过我总是心急了些,每次都没有父亲逮的麻雀多。逮到的“傻麻雀”会用蛇皮袋装起来,看它们在里面扑腾着翅膀,惊慌失措,东一头西一脑乱撞,小眼睛里充满了恐惧,心里还多少有点不落忍。
晚上睡觉以前,还是会把它们放在床头,伴了他们“扑通扑通”的和“吱吱惨叫”很快就睡着了。早上起床,不知道这些麻雀用什么方式,早就一个不剩,悄悄逃走了,想着小麻雀也许找到它的妈妈,又有新的游戏,竟也不恼。
那时的日子,好像永远都看不到尽头,那么漫长,那么悠远。记忆里,那一片黑灰瓦的屋顶望不到头,门前的杨槐树花开花落,构成了我们漫长的童年,往事变得像那一大片落满灰尘的灰瓦屋顶那样面目模糊。
故乡消失在命运的交错迷惘之中,辗转山川湖海,有过失落有过幸运,经历抉择和苦痛。我们都是生活的践行者。当我们在时代的裹挟下,滚爬摸打只是古老的灰屋顶记录着我们生活过的印证。
生活是历史的骸骨,亘古不变的——柴米油盐酱醋茶。你曾以为生活是一潭平静安宁的湖,泛不起一丝涟漪,击不起丝毫波纹,一眼望不到尽头,平铺直叙地走下去——所去经年,指缝太宽,时光太瘦,一辈子很短。暮然回首,才发现原来我们早已失去了一个又一个的四季轮回。
长夜寒静,天上无星,城市的灯光将夜空染得什么也看不见。留不住的时间,回不去的岁月,十年弹指一挥间,刹那芳华尽释然。感谢生活给予一场惊慌失措,但愿以后抬头都是阳光。
“我的一切努力,无论在哪方面,无论面对什么样的不幸和幻灭,都是为了能够再和世界有所接触。甚至在我内心深处的忧郁里,也如此渴望着爱,也会只因为在晚风中看见一座山丘而感到如此陶然。”(阿尔贝·加缪《加缪手记》)
加缪认为这个世界的悲惨和伟大在于不给我们任何真相,但有许多爱。“荒谬当道,爱拯救之。”
寒夜客来茶当酒,竹炉汤沸火初红。我们为空气感恩,为光芒感恩,为仍活着感恩。
人人都会遭遇痛苦,痛苦也可以化作力量。董宇辉说:“一个人感到痛苦是正常的,因为痛苦通常源于对现状的不满。只有那些不满足于现状的人才会真正感到痛苦,而这些痛苦的个体才会有强烈的欲望去改变一切。”
诗人里尔克说:“艰难的生活永无止境,但因此生长也无止境。”
十二月,我们也向即将过去的2023年道一声感谢吧:谢谢你,我的2023。感谢你有剥夺,也有所馈赠。
十二月,愿我们的生活明媚,前路漫漫亦灿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