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尔克斯讲过一个段子,在1971年,智利当代诗人聂鲁达在巴黎,听某个可靠的朋友透露,说他将获得诺贝尔文学奖。
聂先生那年六十七岁,到底不能像年轻人刚进洞房,猴急跳脚脸火烫。他只遍请巴黎的诸位朋友吃饭,人问他理由,他只笑而不答。
直到消息出来,诸位恍然大悟,纷纷道喜。其中一位问:“那你颁奖词准备说啥?”
聂先生一拍脑袋:“高兴忘了!”扯过张菜单,翻个面,就用他招牌的绿墨水开始写起来。聂鲁达当时在巴黎干什么?工作。实际上,他是正经外交官。
诗人这行当,大多是兼职:
普希金写《致恰达耶夫》时,在彼得堡外交部供职;
艾米莉·迪金森除了写诗,还帮人养过猫;
罗伯特·弗洛斯特一边写诗一边躬耕田园;
华莱士·史蒂文斯一边写诗一边推销保险。
但是,今天要和大家聊的这位诗人,是个正儿八经的诗人。他就是英国19世纪初期伟大的浪漫主义诗人—拜伦。
1
“若我再见到你,事隔经年,我将如何与你招呼,以眼泪,以沉默。”
很多人都是从这句话知道了这位伟大的诗人。
拜伦的一生短暂而精彩。一方面,浪漫主义诗人是他最为人所知道的身份,但同时他又是一个投身于民族解放运动的战士,另外他的私生活却是一段风流浪荡的艳情史,生活作风屡遭人诟病。
很显然,拜伦不会是一位完人,但他的一生却足够传奇浪漫。
2
我从未爱过这世界,它对我也一样。
—《我从未爱过这世界》
1788年1月22日,拜伦出生于伦敦一个没落的贵族家庭。父亲是一个浪荡的败家子,在拜伦三岁的时候就穷困潦倒地死去,据说还是自杀。父亲死去以后,生活变得越发艰难,拜伦母亲也变得十分暴躁乖戾,喜怒无常,动不动就对年幼的拜伦大发脾气。
可以想见,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对拜伦日后敏感、孤傲的性格产生了多大的影响。
拜伦是个跛足,他自己非常介意这一生理缺陷。也因为这个缘故,他常常觉得自卑和痛苦,这也成了他心中一处不能被人揭起的伤疤。尽管有着一双清澈忧郁的眼睛和一头褐色卷发的拜伦是当时公认的美男子。
敏感孤傲的拜伦十四岁的时候就写出了《悼玛格丽特表姐》这样流传于世的诗歌。二十五岁的时候,出版了作品《异教徒》,同年还出版了《阿比多斯的新娘》。
第二年,他又写出了《海盗》这样的作品,据说当天卖出一万四千册,一年内重版七次。这些数字就算现在看来也是非常惊人的。
这个年轻人很早就将他的才华显露无疑了。
3
他们并肩歇下来,以一臂相偎。——《唐璜》
1813至1816年,拜伦创作出了一组以东方故事为题材的传奇作品,被称为《东方叙事诗》。
在《东方叙事诗》里,拜伦开创性地塑造了一批侠骨柔肠的硬汉形象,这些人都是一些海盗、异教徒、被放逐者,但他们有一些共同的特点:孤傲、倔强、具有反抗精神,崇尚自由主义。
不知道你有没有发现?这些共同特点其实也就是拜伦自己的性格写照。我们甚至可以这样理解,拜伦一直努力在作品中塑造着他自己。
所以,后来我们通常将这类人物称之为“拜伦式英雄”,倒也十分贴切。拜伦的另一部享誉盛名的著作《唐璜》的主人公唐璜也是这样的一位“拜伦式英雄”。
尽管后来俄国诗人普希金指出,“拜伦式英雄”存在着个人主义、自由主义的思想弱点,但是以一个作者的名字来定义其笔下的人物并形成一个专属概念,这种情况在整个文学史上也是很少见的。这也可以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证明拜伦的才华。
我们读拜伦的诗,常常会被其中的浪漫主义和豪情壮志所感染。在拜伦的笔下,“从地中海到爱琴海的异域风光一览无遗,从葡萄牙绵亘起伏的山峦、西班牙壮观的斗牛场,到希腊、罗马肃穆的古迹废墟和阿尔巴尼亚的崇山峻岭”,深情地歌颂太阳、月亮、海洋、高山,热烈地赞美神话英雄、古代豪杰、历史遗迹、文化珍品。
和鲁迅以笔为枪一样,拜伦赋予了他的诗歌战斗意义,他想要通过他的诗,他的激情,来激发人民的爱国热忱,鼓励他们为祖国的独立解放而战斗,希望他们能像“拜伦式英雄”一样。
4
为伟大的事业捐躯,从来就不能算作是失败。
拜伦对希腊的热爱,不止体现于笔端。前面我们提到,拜伦的诗歌在鼓励人民为民族独立而战斗,这就涉及到拜伦的另一重身份。
拜伦还在学生时代的时候,就深受法国启蒙思想的影响,后来他游历西班牙、希腊、土耳其等国,亲眼所见各国人民反抗侵略者的斗争,大受鼓舞。
同时,由于拜伦平日里的一些行为比较前卫,或者说比较出格,不能被当时的英国社会所容忍,拜伦最后毅然决然地投入到了希腊的民族解放运动中去了。
他曾说:“不是我不够好,不配居住在这个国家,便是这个国家不够好,不配留我住下来。”
拜伦对于希腊民族解放运动做出了很大的贡献,他不遗余力地致力于筹措战费,还捐献了自己的财产,用于购置军火和各种军需品。后来,拜伦被任命为希腊独立军一个方面军的总司令。
“不幸的人们!不幸的希腊!为了她,我付出了我的时间,我的财产,我的健康,现在,又加上我的性命。此外,我还能做什么呢?”
后来当拜伦逝世的时候,他也享受到了希腊独立政府的国葬待遇,当时希腊举国哀悼三天,这是何等至高无上的待遇。
5
1824年,肺结核带走了拜伦年轻的生命。
他死后被埋葬于西敏寺,人们还在“诗人角”里安放了一块铜牌来纪念拜伦。
在那块“诗人角”,静静地躺着诸如莎士比亚、米尔顿、雪莱、济慈这样一些人。
《拜伦传》的作者鹤见祐辅曾这样评价拜伦:
“拜伦挥动着他那热烈如火的诗笔,震撼了十九世纪初期的欧洲。他的声音像天的声音一样,穿透了地上万民的心胸。……只要人类还没有失去对自由、爱国、民族独立和个性发扬的思慕与渴仰,诗人拜伦的气魄便会永久地阔步在大地之上。”
他也不会想到,一百多年后的今天,我们依然还在怀念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