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金兀术打出“搜山检海捉赵构”的旗号,企图活捉宋高宗,并一举消灭南宋小朝廷。如果条件允许,不排除安排剥光宋高宗的衣服让他穿上狗皮装站在滚烫的沙子上跳“华尔兹”,像他的父兄一样。赵构自知不敌,便一路南逃,最后甚至一度漂浮在海上。从此以后,宋高宗在历史定格成了一个贪生怕死,胆小懦弱,忘恩负义,枉杀忠良的“赵跑跑”形象,直至今天。
真实的宋高宗赵构到底是个怎样的人?他能“日诵千余言”,“挽弓至一石五斗”(北宋选拔禁卫军军官标准),“靖康之变”前夕,金人要求北宋政府派宰相亲王为人质,赵构自告奋勇,主动要求前去,临行前还告诉父兄:“朝廷若用兵,勿以亲王为念。”相反倒是宰相张邦昌痛哭不已。宋高宗书法更得其父真传,在南宋一代首屈一指,行书更是出神入化,元代大书法家赵孟頫对他的书法推崇备至。他在临安行在的宫室规模和装修更是简陋得让人笑掉大牙,为了节约开支,宋高宗更是创造性地发明了“多功能宫殿”——即一宫多用,同一座宫殿经常变换宫名牌匾,以适应不同场合的需要。退休后宋孝宗为表孝心对高宗所居的德寿宫进行扩建,他才有了像样的居所。南渡后漂泊不定,三餐不继也是家常便饭,所以他很早便适应了粗茶淡饭。这样一个君主,放在以前,肯定是个不世出的明君圣主,可是,他是“赵跑跑”。
如果以上的情况确是史实无误,“赵跑跑”为什么要跑?要搞清楚这个问题。我们必须把历史的时间线拉长一点,才能发现问题的根源所在。
汉朝为什么可以解决匈奴问题?唐朝为什么可以大败突厥,征服吐谷浑?而两宋始终摆脱不了辽金西夏?以及后来的明朝解决不了蒙古问题?那是因为,游牧民族对中原地区的掳掠,一个最根本的原因,是为了满足生存需要,并不是以占领土地为目的。匈奴,突厥,吐谷浑,皆是如此,虽然他们战争成本低,战斗欲望强烈,但是这些民族大多“逐水草而居”,没有本民族固有的生产,生活资料。而且和儒家文化圈没有根本交集,一个强大统一的中央政府花些时间,解决他们不成问题。但是宋朝不一样。首先,它不是统一的国家,由于重文轻武,军队战斗力低下。宋朝解决边患的重要手段就是花钱买和平,诚如范仲淹所言:“自古兵马精进,西戎之所长也;金帛丰富,中国之所有也。”花钱买和平后,双方贸易往来增多,中原地区的物质和精神文明也促进了他们的民族觉醒。结果是“自契丹侵取燕蓟以北,拓跋自得灵夏以西,其间所生豪英,皆为其用。得中国(指中原)土地,役中国人力,称中国位号,仿中国官属,任中国贤才,读中国书籍,用中国车服,行中国法令,是二敌(指辽、西夏)所为,皆与中国等。”《续资治通鉴长编》北宋用文化的统一实现了政治上的不统一。但是有个致命的问题出现了。孟子说:“诸侯用夷礼则夷之,近于中国则中国之。”儒家文化的民族认同不是看血缘,而是文化。所以辽道宗说:“吾修文物,彬彬不异于中华。”金海陵王南侵时俨然以中原正统自居。问题于是发生了实质变化,以前的民族战争的目的是政治统一,到了宋朝便是争文化正统。
宋高宗在位时期同时是金熙宗,海陵王,金世宗在位时期,这个时期是金朝的汉化从萌发、发展、定型的时期,加上金朝在军事实力始终在南宋之上,胜算几乎没有。即使岳飞可以“恢复中原”,和金朝隔河北对峙,又能撑多久呢?北宋军事力量在南宋之上,和辽对峙一百余年,金朝灭辽,数年而已,何况南宋军事实力远不如北宋,打得过吗?况且“迎回二圣”徽宗已死,钦宗归来,高宗何以自处?自刘裕篡晋,尽屠司马氏,皇帝这个职业的危险性呈指数倍增加,要么做皇帝,要么做尸体,很少有中间选项。不要说作为一个皇帝,就是作为一个人,这是最基本的求生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