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的时候,我特别喜欢吃学校超市里卖的绿豆饼。每次晚自习下课的时候,就已经十点多了,我的肚子总会不争气地饿得咕咕叫。于是,我总会拉着闺蜜雪去学校超市觅食。不到一元钱的绿豆饼就是我夜宵的最佳伴侣,那时感觉真是人间美味。能在晚自习后吃上一口绿豆饼,我有时都会感觉这日日夜夜的挑灯夜读也是值得的。
我每次边吃边发愿,总是不停地告诉雪,等我有钱了我要买一火车皮一火车皮的绿豆饼。这时,雪总会很配合地大笑不止,还嗔怪我太贪心又太幼稚,居然能想到用火车运载绿豆糕,到时候不得吃吐了。我却极力争辩,谁会拒绝好吃的东西,好吃的东西怎么会产生厌恶之感呢?我心里也在告诉自己,不是世界万物,惟有爱与美食不可辜负吗?以后即使我买不了一火车皮一火车皮的绿豆糕,我也会学着做出来,还有所有其它人间美味。那时,我还畅想未来自己一定也会像爱美食一样爱一个恋人的。我们一起用心烹调出生活里的美好与浪漫,活色生香,也热气腾腾。
就这样,绿豆糕陪我度过了紧张而又忙碌的高中时代。虽然没有在高中开启一段充满羞涩而不乏浪漫的初恋,但总算为我以后再次相逢做好了铺垫。我现在的生活正如我高中所愿,爱与美食没有辜负。赐予我这种活色生香和热气腾腾的人,正是我高中的同学,也是与我终成眷属之人。而最为幸运的,是这个人能为我做出各种各样的美食,满足我挑剔的味蕾。我想,舌尖上的爱才是真爱,不曾辜负。
可许多年过去,那个能让我想在未来用一火车皮一火车皮运载的绿豆糕仍然让我念念不忘。就在前不久,我回老家探亲的时候专门去买了一份。当我怀着满心期待塞进嘴里的时候,我没有品尝到当年的美味。味觉很忠诚地发出信号,味道不过如此,不过如此。
我心里满是忧伤,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难道是此去经年尝过人间百味的味蕾已经变得挑剔,只道当时是因稀少而珍贵?还是因为当时年少不懂美味为何物,从而更容易满足?或是,也是因为单调乏味而又紧张忙碌的高中岁月,小小的绿豆糕就是那抹对未来的期待?或许,只是因为当时就是单纯地喜欢,真诚地喜欢,而此刻也是单纯而又真诚地不喜欢?又或是那种绿豆糕带来的美味夹杂着与闺蜜相伴的青春记忆?
我说不清楚,心里却不由得悲凉起来。原来,美食不止有保质期,还有热恋期。再多的眷恋与激情,时光流转里也会被消磨殆尽。这与爱又是何其的相似。平淡如水的日子里,柴米夫妻之间的爱也会被琐碎和繁杂所消磨。即使没有这些东西,谁也不敢保证这些不会变化。因为,人心是最难测的。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我们苛责也无益。于是,我想大多数人都不敢保证一生只爱一人,又怎么能奢求自己永远爱吃一个东西呢?我在久别之后再次品尝,这么多年的蛊惑终究被辜负,记忆里有旧味的留存就不错了。
我又进一步想,既然美食与爱都会辜负,那我们寻求美味与爱人的意义何在呢?我想那是提醒着我们,贫乏的生活里有些美好是需要我们用一种淡然而又重视的心态去对待的。没有人能保证此刻幸福就永远幸福,也没有人保证此刻是美味就永远是美味,我们只能用心珍惜此刻生命里的欢愉。纵使爱人会离去,美味会消散,但剩下的漫长岁月里有这些带着旧味的回忆也是温暖的。我不应该再悲叹,既然知道流年似水是生命的常态,我就应该用最好的心态享受这些片刻的欢愉。
爱与美食终将会辜负,总在渐行渐远渐生疏,那就让自己学会在这似水流年里且歌且行切珍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