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个老奶奶,很老很老。她在我小学的时候就去世了,去世那年96岁。她是我的世界里唯一知道的裹脚的人。因为在我很小很小的时候她就卧床了,说实话我对她本人毫无印象。只有在她去世十几年后无意翻看到她90大寿留下的照片,才知道她是一个清秀的老奶奶。
哑巴伯伯是老奶奶的儿子。他在我念大学的期间去世的。去世前也卧床了快十年。因为哑巴伯伯一直不能说话,只能手语交流。所以虽然我们的生命重叠了二十多年,我对他也只有很少很少的印象。
老奶奶是我妈妈的养母,哑巴伯伯是我妈妈的哥哥。那么多年前,温饱不济的年代里,外公外婆为一家大小的生计忙活不停。老奶奶是外公的堂嫂,算是外婆的远方表姨,所以对外公外婆一家小孩诸多照看。老奶奶的丈夫早逝,小儿子出走,就剩下她与自己的哑巴大儿子相依为命,特别想要一个女儿,于是我的妈妈就十分幸运的成为了老奶奶心心念念的宝贝闺女,哑巴伯伯可可爱爱的小妹。据妈妈说,在那个常常吃不饱的年岁里,别人常年靠番薯充饥,她从小吃的都是白米饭。零食是孩子里最多的,压岁钱也是孩子里最多的。
而我,从小每年的假期都在老奶奶家里。对于老奶奶与哑巴伯伯记忆中并没有什么直接沟通联系。我一直以为我与他们就是那种又远又近的那种长辈和晚辈的关系。当年偶然听到妗子们聊天说我如果在村里被其他孩子欺负,我的哑巴伯伯一定会为我拼命出头。我也是听听笑笑转头带过。然而,半个月前的一顿晚饭时,吃着吃着我发现自己错了。在我没有记忆的那段婴孩时光里,老奶奶和哑巴伯伯也一定是抱过我亲过我哄过我,怕我哭逗我笑,害怕我生病希望我幸福。他们一定纯纯粹粹的一直的认真的爱着我,哪怕当时并看不出这个婴孩是否漂亮,是否聪明,是否善良。甚至我们之间也只有很浅薄的血缘勾连,只因为我是他们掌上明珠的掌上明珠,他们就毫无保留的爱着那个刚来到这个世界什么都没有的我。
《奇遇人生》第二期的春夏十分灵动,但是我印象最深的却是她说:“人总有这样一种虚荣,我只希望你第一眼爱上我最简单的样子,我不需要去规范自己的道德,不用去培养良好的兴趣,不需要去调整自己的言行,你就是已经很爱我这个外在的样子。长大后的人好辛苦,需要不断的给自己加码去获取别人的喜欢和爱,听到别人和自己说我爱你是因为你什么,什么,什么。不知道该喜该悲的我内心总觉得一片荒凉。但总之我要谢谢爱我的人,特别是那些爱我的人。
年岁渐长,我十分坚定的相信这个世界有鬼,这是对自己无解的最大宽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