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海浪的裙尾

      从前,有一片天蓝天蓝的海,海边有一个用鹅卵石砌成的屋子,渔夫一家就住在这里边,一年又一年。


        夏天到了。

        有一天,渔夫的小儿子走在沙滩上,提起裤子,光着小脚丫,看着自己的脚印一深一浅,然后又一个小海浪跑过来,偷了那些小脚丫。

        又踩到了硬硬的小石头,但这一次他没有像从前一样边哼着歌儿边踢开小石头,他蹲下来,看看是什么样子的小家伙。

        小石头微微嵌在在湿沙里,圆圆的,还有些黑灰黑灰的纹理。”哇“,他在笑,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快乐了起来,明明到处都有这样的小石头。

        ……

        又一个小海浪蹦跑着冲过来。

        小男孩抬头看了一下海浪,立马把那颗小石头捡起来。

        他对海浪说:“我再给你踩十个小脚丫,你不要偷走我的小石头。”

        然后,小男孩就把小石头放在手掌心,踩着海浪的裙尾又走了几步。

        突然他停了下来,把手掌平举高,小石头就在蓝天里飞翔,它的脸上,闪耀着阳光。

        他觉得它很好看。


          从那天起,每次去海边哼着歌儿散步的时候,小男孩都会留意那些不小心踩到的小石头。

          “这一颗绿绿的,像抹茶糯米糍一样,嘻嘻”

          “这一颗红红的!像火山的心脏!”

          “这一颗也好漂亮啊,白白的透明的,像镜子的小脸蛋!”

          “这一颗……”

          一天,两天,三天……

          慢慢地,小男孩的篮子里装满了小石头。

          后来有一天,小男孩约了小伙伴去捉螃蟹,他需要一个篮子。

          找遍了家里边,也没有心仪的篮子。然后他看到了那个篮子,装满石头的小篮子。

          小男孩决定把小石子都捞出来。空出这个篮子。

          他捡起了第一颗小石子,小心翼翼,毕竟都是曾经一颗一颗存起来的,宝贵的小石子。

          他又捡起了第二颗小石子,看了看,也轻轻地放到地上。

          ……

          在捡起第十颗小石子的时候,他愣了愣。

          他把刚刚拿出来的十颗小石子又倒回那个小篮子里。

          然后提着篮子出去,站在沙滩上,等待着,等待着。

          等着有一个大海浪跑过来的时候,小男孩把一篮子的石头,全倒回海里。

          他不明白,为什么从前那么好看的每一颗小石头,会变得那样黯然失色。

          为什么那时候,会觉得每颗小石头都那么好看呢。


          他拿着空空的篮子,跟海浪说再见。


          又过了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

          小男孩长大了,有了自己的家庭,再不住在大海边。

          一天,他带着女儿去海边玩耍。

          小女儿第一次来大海,开心地到处跑,忽然,她停下来,定定地站在那里。


          她看着海浪来了又去,女儿说,小海浪的蓝蓝的裙尾真好看。

          她想要小海浪的裙尾,于是她蹲下来,双手小心翼翼地伸出来,想舀到小海浪的裙子。

          女儿看着手里的那滩水,愣了愣,她在想,咦,为什么不是蓝蓝的裙尾。

          她站起来,看着海浪跑回来又跑回去,看着海浪蓝蓝的裙尾。

          她笑了,她对小海浪说

          “你穿这条裙子真的很好看!我不要啦!”


          小女儿的爸爸也笑了。

          他记起了当年的那篮小石头。

          他突然明白。

          不是小石头有多好看。

          而是那天,天真好奇的自己、风和日丽的夏日、把小石头放在掌心时躲在小石头背后的阳光…这一切一切绘成的那个瞬间。

          太耀眼,太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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