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人们在街边颇愉快地围了一圈,对圈里的东西评头论足。大抵不过是老人摔倒了,或是有人打架,不外乎这几种。我最是讨厌围观和凑热闹,便选择视而不见,匆匆走过。办完事后,我又路过这条街,街边的人们仍是兴致盎然地围在那里,踮着脚伸长脖子往里看。
我本是毫无兴趣,正打算低头走过时,听到里面传来一声声尖叫,听起来不是人的声音。我立时停住了脚步,朝人群的缝隙中看去。人群的最里面围了一圈孩子,正在欢笑鼓掌;外面是面带笑容的大人,这里颇有欢乐的氛围。而与这欢乐氛围十分不协调的是那一声声尖叫。孩子们围着的是一位耍猴人,拴着三只猴儿,只见耍猴人吆喝着对着猴儿挥鞭,那猴儿不断躲避,可又被拴着,无处可躲,那鞭子便带着抽动空气的声音落在猴儿身上,猴儿顿时惨叫连连。人们看着猴儿无处可躲、惨叫连连、对着耍猴人讨好卖乖,甚是愉快,他们不时指指点点,捧腹大笑。
眼前的这一幕,孩子们稚嫩的童声里带着欢笑和尖叫的声音是那么地刺耳,大人们脸上的笑容是那样地刺眼,我总觉得这画面似曾相识,在哪里见过一样,倏然间,脑海里浮现出一个名字——鲁迅。
2.
记得以前读书的时候,对鲁迅先生《药》中的这一段印象尤为深刻:“那三三两两的人,也忽然合作一堆,潮一般向前进;将到丁字街口,便突然立住,簇成一个半圆。老栓也向那边看去,却只见一堆人的后背;颈项都伸得很长,仿佛许多鸭,被无形的手捏住了的,向上提着。”
两幅画面重叠,犹如情景再现。不知鲁迅先生看到后会作何感想——时代从民国翻到了现代,而中国的看客却并未减少,看客精神也延续至今。
《娜拉走后怎样》中鲁迅写道:“群众,尤其是中国的——永远是戏剧的看客。北京的羊肉铺前常有几个人张着嘴看剥羊,仿佛颇愉快,人的牺牲能给与他们的益处,也不过如此。而况事后走不几步,他们并这一点愉快也忘却了。”
以前看过一个新闻,一个人落水了,周围的人立马围拢过来,也不救人,仿佛这人淹不死,只掏出手机一个劲地拍,待到人死透了,网上的相关视频便火了。死的人倒是该死了,而看客们却永远是看客。
3.
细谈看客缘由,乃专制压迫之胆怯,人性教育之匮乏。平民们早就练就一身事不关己的神功,又难耐好奇之心。看客文化之下是一颗麻木、冷漠的心,人们只求热闹和喧嚣才能暂时消解麻木、充填内心。比如一个人匆匆地赶路,但凡发生一点什么事可以围观,他匆匆的步履倒是停下了,也不赶时间,也不着急,看着与自己无关的事,津津有味,对弱者既不同情,也不施以援手;待到要他帮忙的时候,便托词自己赶路没时间。
对于这样的群众,那个时候的鲁迅先生也没有办法,只说让他们无戏可看倒是疗救。但无戏可看却是治标不治本,唯有教育才是根本。我们要做的不是让他们无戏可看,而是有戏看时我们的心态不应是凑热闹式的作壁上观,而是平息事态,施以援手,少一点事不关己,多一点同情理解,方能海晏河清,天下靖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