朴刀山客 1.1 & 1.2

朴刀山客

第一卷

1.1下山入世

像是寒冬一泊好泉刹时破了冰。

堂上正位端坐着的精瘦老叟,往地上泼了碗茶,悄悄破了这僵持的局面。

“可知道是什么意思?”

堂下正对面,伫立着位小山般黧黑的少年。此刻木着脸,仿生来属相门板,眉眼安顺地点了头。又待一刻,这高大的木头板儿回了神,转头呆愣愣地往外走。

老怪叟又道:“回来!”

少年脚跟一旋,分毫不差地转回前头的方位,马马虎虎作了个揖。嗡嗡哝哝糊弄了一句“知拙这就去了。”撒开腿便往外跑。

说这少年人是有着木头板儿般攒实的身板,比身板攒得更实的心眼,偏取个名叫知拙。知人皆摇头大叹,老叟纵了他下山寻道,可不是将大肥羊宰好煮透送上黑心狼的桌。

这憨透了劲的大肥羊姓李名知拙,某灾年难月被那吹胡瞪眼的老怪叟从山洞里掏出来,当年那个抹了灰都能瞧出可爱白嫩的胖娃,转眼离地拔出这许长。十八年有余,抹脸就成了现在猫嫌狗厌的蠢样。

老怪叟孤零零蹲在堂上唯一完好的破藤椅上,假模假式叹口气,啧啧嘴。

“岁月催人丑,也罢也罢,就随这傻小子去吧。”

话分两头。

这厢李知拙似顿然开了窍,大门板一样怎看怎不爽利的模样,赶起路来竟柳条一样飘飘摇摇。顺着曲里拐弯的山道,一路险险擦着山壁而下。一边鹏臂大张,则另一边是紧紧把着腰里那把阔长的方口大刀。老怪叟数年前从家里梁上掏下来的,乍一看毫无神兵气质。宽,厚,朴,钝。放山脚村里王屠夫手里,都赶不上他那剃骨尖刀。

可李知拙喜欢,怎看怎像自己。乌黝黝的刀身,将他臂展扩出三尺有余,可劈可砍。背阴坡上的大松树被他练刀时砍豁了一圈又一圈,刀口愣是锋利如新。预备年货的时候也方便,装在以晾衣杆充次的刀杆上,遇见好牲口老远一拨一挑就透出了心肠。

唯一一点,就是不好看。天生天长的粗糙模样,挥舞起来半点游龙舞凤的杀气也无,简直像个大木棒。蒙头拨开空气,敌人当头才能发现是把刀迎面而来。这傻门板气力憨足,也不需两手握刀。去年那头虎也是没料到这刀来势竟是夺命,刚咧开满嘴钢牙,就被他劈了半拉脑袋。可李知拙想,那刀匠炼这柄刀时定没用心,怎他在神兵录上瞧见的朴刀都阔长锋锐,据说好钢锻得刺目的亮,被虎形大汉握在手里,望之生寒。怎他这柄锐气全无,颇像老和尚的木鱼,嗡声哝气。若不是经久未坏,老怪叟早将这憨刀拿去劈柴。

一路琢磨着心思,飘飘荡荡自山顶而下,落在了人间。

山底下就是个小村庄,李知拙常替老叟打酒喝,故村里人都认识他。见他孤身一人站在山路边发愣,樵夫张主动于他问好。

“山小子今日又给老祖宗打酒?”

李知拙缓缓转头瞧他,惯是嗡嗡哝哝地道:“去山城,不打酒。”

樵夫张自顾自往身上拴柴篓,乍一听以为这小子打算去山城玩耍一天,遂附和:“山城这两天热闹,有庙会,多给老祖买些炒得喷香的花生米。。。。。。哎,傻小子,这就走了。”他冲转眼跑出去的大块头喊,“别忘了时辰,晚了山上有狼。”

李知拙一屁崩不出三个字,心里门儿清,被这唠唠叨叨的老樵夫逮着能被念叨半晌,又找不到当口好告声辞。索性提口气走着老怪叟教的方圆步,看似平平常常不远不近地一跨,能抵上平常人三跨远。到底是在背阴坡上被老怪叟抽打得足了气力功底,匆匆忙忙三跨到了街尾,袍子尚规整,尘土未许多,搭上小那谁的驴车,三个铜板包你安安稳稳到山城。

樵夫张背着篓拄着柴刀,都磨磨唧唧爬到半山腰才咂摸出不对劲,从这山小子拖着鼻涕开始也没见他自个儿出门遛弯啊。便慌慌张张绕了远路去老叟的破屋,未进门就疾呼:“老山头,你家傻小子怎一个人跑了。”话音未落,把那门推将出去。

怎一人没有,平时抖着烟斗的老叟今儿也不在。床铺还乱着,当堂一把藤椅还断了腿折了腰。樵夫张绕着破屋转了数圈,日阳当了头,也未见有人回来,才明白,山人无踪,自在去喽。

1.2 山城见闻

小那谁的马车在山道上慢悠悠跑着。

年久失修的车厢腰酸背疼地哼哼,与拉车的马尾摇摆的节奏恰好一致。它哼,马尾向左,它哟,马尾向右。而李知拙就在这番喧闹中抱着他的宝贝大刀安然熟睡,梦里依稀还在回忆老乖叟的叮嘱。

进山城,不停步。外二坊,揭黄榜。有贼杀贼,害盗杀盗。立下名来,赚点小钱。侠者,也吃也喝。供不了自己吃喝,可不是大侠。

李知拙从儿时就被歪理三千篇的老怪叟教导,大傻蛋是人蠢之极致,侠者次之。欲成侠而不成大傻蛋者,须会赚钱。

小那谁的马车在山道边驿所停了一站,午休时李知拙替驿所所头劈了一墙的柴火。矮小年迈的所头站在土墙前,看着那一墙长短一致小臂粗细的木头,十分尴尬。

“小子,你码那么高,让本所头怎么拿!”脖子上青筋暴起,从李知拙腿边敏捷地跳起。。。锤了一下他的胸口。

李大个子委委屈屈地琢磨,老子抱着下山要诚心诚意挣钱的念头才给你码得那么整齐,把土墙上的洞都遮起来了,居然还揍我。默默无语地一脚踹飞那一墙柴火,捡起所头许的一包袱馒头咸菜和凉水,头也不会地缩进马车里,生闷气。李知拙其实觉得自己这次生意做得划算,至少下面两天都不愁肚子饿。按照老乖叟的标准推算了片刻,深觉自己离大傻蛋又远了一步,欢喜间,也不曾挑剔馒头咸菜寒酸了舌头,一顿胡吃海塞。

小那谁饭毕,卖了顺带的村里特产,再出发时便无休整,一路晃晃荡荡哼哼唧唧进了山城。

李大个子这大号行李被卸在了正二坊外,称职的小车夫探头冲下了车拔腿便走的莽汉问道:“你干啥去呢?用不用我晚些捎你回去?”李姓莽汉一双细眼往坊正中一瞥,“去做生意,不用你捎我。”言罢也不曾抱拳言谢,溜溜达达自去了。

老怪叟曾说,当今并非太平好年,各路鬼神各显神通,南边是沃土滋润,上万人随着当今小王迁都南部好地儿,窝窝囊囊地缩在傍水的山凹凹里,而北边则焦土千里,但凡有个鸟蛋枯树下能有十几条蛇守着,泥蛋蛋就算是能喂饱人,石头山上也挤不出那许多。当今假惺惺派来一两队开垦的民兵,窝在富裕的县城靠皇饷度日,发下的锄头铲子早换钱买酒。开垦?这荒地能长出棵草都是佛祖显灵。说道这儿,李知拙记得那秃头老鬼眼睛一亮,说我们这破地儿虽是南北交接,你这闷小子下山记得别往南跑太远。为啥,南方高手甚多,都做生意,你这二板斧还能赚个鸟?李知拙虽深觉自己功夫力气不差人多少,但老秃头当时正拎着他的刀,刀锋贴皮地在他腿上胡削,板起脸说是指点他的方圆步,实则他偷摸看到那个弱智的老秃头吃吃偷笑了好几回。李知拙从不跟他计较这种拿自己当猴耍的行为,一是压根没那口舌,二是还挺珍惜那两条柱子一样的毛腿和伶仃颈子上的头颅。老怪叟虽捡了他,却从未把他当人疼爱。打小就爱追着他满山乱跑,把他吊在山壁上引猛兽,时不时踹下山崖看他一人能活上几天,只有他打来好酒,才醺乎乎地翻开自己编写装订的武功秘籍,教他如何砍树砍熊砍活人。

黄榜就在正二坊门口,上有密密麻麻的告示覆着告示。李知拙左挑右选,选了山城西面西风寨大当家做头一号倒霉鬼,也不问该不该杀也不想怎么杀,大大方方揭了那尚有三分新色的黄纸,就地坐下啃一轮馒头。吃饱喝足,他掂掂腰间那块铁,给自己乱麻一样的心思涨涨志气,懵懵懂懂地往城外西面行去。他咂摸着该怎么将这西风寨大当家给砍咯,且不费许多力,该是突击还是偷袭。人生地不熟,他连人西风寨上下几号活口都未曾知晓。就算是原来在山头抓小狼仔回来烤着吃,那也得摸清狼群上下多少战力,早出晚归什么时辰才好一举拿下。但凡有少侠这般入世历练,定会在城里转悠几圈,茶楼饭馆打听打听消息再十拿九稳地出发。李知拙跟别人不一样,虽知道这些个地界儿能摸索些有用的信息,但他也不知道怎么用上啊。你若说,那大当家练的是南刀北枪十八棍,李知拙也是两眼一抹瞎,不知如何应对。他就是个山里滚出来的野路子,靠天生天长的力气先与你周旋,仗着后天在悬崖峭壁老虎钢牙里锻出的直觉一刀致命,他连自个儿练的什么套路都不晓得,怎么能晓得别人的。

只见这呆门板踱步上了山城西面的小高地,一路嗅嗅叶子,那刀口戳戳山沟的泥巴,摸索摸索大树上的痕迹,全然不像是个来削人脑袋的夺命客。就这么晃晃悠悠的溜达了一天。等西边儿那个大火球终于勉勉强强被拉下了远处的山脉,李知拙终于捏着片叶子在鼻前亮了眼睛。有生铁味,有黏糊糊的汁子,有近处沼泽里沾不上的尘土,往远处细看,还有未完全遮上的牛蹄印记。这山里路陡,马儿上不来,西风寨定多用牛车。李知拙心里有了计较,绕着这上山的印记,矮着身子,胸口几要贴着了地面,净往林子低处的草丛里钻。果然不离多远,林子里陡然拔起一处峭壁,顶上灯火星星点点正落座一个破破烂烂的连檐山居。逗乐的是,大门口恰有一个门栏,左右跺着一个肉都烂净的人头,正当中用不知什么东西的血写着“西风寨”。绕至寨门侧旁,已听得里头人声鼎沸,高声叫骂的有,扯开嗓子哈哈大乐的也有。李知拙愈感兴奋,脖子上的细毛几要竖起,还好按捺住嗜血的心情,如豹猫一般伏上山壁,轻而易举便翻进寨墙。刚一落地,便听得近旁有人厉呼“谁在那里?!”,还未待人声铿锵落地,李知拙手里的傻刀绕脖而上,撕撕拉拉极难看的扯开要害处的皮肤,腕子一用上力气,人头已然落地。李知拙急跨一步,恰好扶住那人失了力的身子,让他倚靠在墙边,不出一声。这时,空气里才漫出恼人的血气,太阳已全然落下山头,寨子里慢慢点起许多灯来。李知拙所在这个阴暗的角落,恰没有什么人气,仿佛隔开人世老远,害得他汗毛站站,立马贴着墙壁往外探视。

这憨门板自个儿正在心里问着自个儿,如今已入了寨来,可有什么省事省力的办法剁了那个大当家好回城领银子。他自个儿又老老实实回复自个儿,并没有。得,那就还是老办法,来一个砍一个,砍一个藏一个,悄没声先杀几个,等藏不住了再硬抗。就是这么简单的思路,凭着的是什么,李知拙不知道。他也不知道自己手里的刀有多利,是否能将自己送下山去,他只知道,得听老怪叟的话,混好了那个什么叫江湖的东西。琢磨不过一刻,他便弓着身子几个起伏上了寨顶,借着昏昏暗暗的天色掩护,在房脊上像大猫一样挪动,墙角一挂,大头朝下,等着哪只傻兔子上钩。李知拙快挂得自己脑充血,才有一个晃晃荡荡的醉汉往这边来,嘴里含糊地还唱着什么。他丝毫没迟疑,揪住那人头发往上一提,大刀开了喉咙再丢到地上。起身,换个房顶,继续狩猎。就这么学着山林里经验十足的“猎人们”,李知拙左右飞腾,卸了好几个人的头颅。然而毕竟西风寨人多,不久便发现有小伙伴相继送命。转眼寨里点起无数火把,敲锣打鼓,望能吓出那个要命的贼来。月上正中时,西风寨大当家终于出现,畏畏缩缩地站在寨里靠后不起眼的一个土屋门口,点出几员壮汉护着左右。向屋前几十名拿着火把的汉子训话。“西风寨整日酒肉伺候,竟养出你们这群只入不出的窝囊废。这么久了!怎还没给老子捉出那个要命的畜生呢!”说着手点一旁十数具死无全尸的兄弟,“这些个兄弟们!难道就此丧命了吗?如今就算抓不住那卑鄙小贼,也要瞧清此人模样。今日西风寨但有一犬尚存也定要日夜将此人追杀!”

李知拙正状似阔翼大蝠伏在不远处的房上,黑洞洞的夜零散地豁出几处火光,可他却瞧不清楚。概因疲累,胸口起伏颇大,竟完全不知该如何合理分配自个儿地体力。此刻姿势尴尬,又需强压心绪屏息凝神,实在无力考虑如何突围。地形不谙,时辰未对,李大门板生起自己的气来,如此捉襟见肘,我竟不如在此先歇上一宿。琢磨着裹身从自己卸开青瓦的洞里钻入屋子,缩在积灰的角落里,大咧咧地闭眼养神。

他是陡然惊醒的,睁眼时仍恍然以为自己身处深山老屋,安逸地伸着懒腰。是了,自己早离开家,如今的任务是凭着怀里那柄钝刀讨别人的性命,也讨自己的性命。睡了一觉,仿佛人也定下心来,李知拙整理衣冠,决心从此屋大门出去,与那告示上极恶之徒道明原因,再斗,谁死谁活,便都死得其所。举步到了门前,一推,木门大响,却没有如愿打开。正困惑时,却听得外面一声笑。

“无知小儿,也想闯我西风寨的空门。一夜之间,掠我兄弟十余人性命无辜。想是没把我等看在眼里,虎狼环饲之地仍敢侥幸休憩,那也不怪我等不费刀剑之力,一把火烧了你这贼!”声余,外面哔哔啵啵竟是烧起火来,陡然屋内气温便升高,逼得李知拙额上大汗淋漓。李知拙木头脑壳,从未想过事态会如此变化,此刻虽心里想得是“要杀便杀,何必饶舌”,但也懒得多言语一句。摸摸索索从怀里破布包里再掏出刀,木愣愣的刀光一闪,便卸了身旁的木窗。窗棂哐哐落下之际,屋外果然有弓箭瞄准,几根无头无脑的箭羽落在李知拙刚才站着的地方。可是,人呢?

弓箭手再定睛一看,竟一个门板宽的人,在弓箭未发之际,已贴着窗口最低处飞速翻身跌进了屋外烧着的稻草堆里,待箭都钉在了屋内无辜的家什上,那人早一个闪身,顶着一头烧焦的头发,暴身而起,一个跨步便来到箭阵前。弓箭手还来不及回神,就被那还带着火星的人挟住,一柄只在怀里露了尖儿的刀,轻巧一抹,便闭了眼睛。一众喽啰这才闹闹哄哄地围拢起来,那一头烧焦的卷发在人群中翻飞舞动。手里武器并不曾在空中舞动,却贴着人身走动,速度极快。弓箭远程威力极大,在极近处却不易发挥,待搭箭瞄准时,此人早已移形换位。只能任他切瓜砍菜,一群围人的人便仿佛被那被围的一人一刀反围住,半刻就散了劲,四处逃溃。

西风寨的人在李知拙栖身的小屋外守了一夜,此刻正身心俱疲。喜欢饶舌嚼文的老大也搬了把太师椅,端坐在层层包围之后,此刻见情势不对,也立刻持手里两柄铜锤加入战阵。李大门板迈着小碎步与人周旋,在山里练得极好的一双利目也早早发现目标人物的出现,终于将怀里藏了半晌的钝刀拔将出来,照着高举的铜锤狠劈过去,力似劈山,用得是过年锤年糕的招式。西风寨当家一时未能招架,到底老练,脚下游龙,将力道化开,借躲开的势道当着胸门再送一锤。钝刀也及时回护,斜提着吊儿郎当地当胸一挡。大当家抬头一望,那顶着一头焦发的恶徒竟长着一张老实巴交的脸,此刻这老实人也仍是木呆呆一副表情,只一双利目透出一点热气。老江湖大当家摸索不出这人几分杀意多么狠绝怎样来历,一时之间也是不明所以,顺着如今对峙之势好生端详,怎也猜不出这修罗是怎么就找上了自己,何等冤枉。那把顶在铜锤前的钝刀也仿佛莫名其妙的就有着千钧之力,怎得无论如何使力,铜锤也不愿寸寸近敌,心思一泛,那扁平的铁片绕花一圈,让开铜锤来势,持刀人身体歪到不可思议的地步,刀柄反拿,刀背贴着那人的手臂,改走大当家的腋下,自下而上,干干净净从肩膀处卸了大当家一只胳膊。还未等大当家稳住身体再攻,那人弓着高大的身体团进对方怀里,宽大的刀也仿佛瞬间缩进他怀里,方寸之间几次来回,等众人再凝神时,大当家半个身子都是衣服褴褛血肉模糊。见老大对敌已输了阵,众喽啰心生怯怯,面上仍装着凶狠,脚步早已乱开来,渐渐让出包围中一块空地,人人都想离那罗刹在远点再远点。

可罗刹此刻却开了口,低哑的声音包在嘴里,也不曾高声,一柄刀大大方方伸出去指着西风寨大当家。“我只想杀他。”众人恍惚,一时也不知如何回话。片刻才有人在远处回应,“可,可你却杀了不少兄弟!今日,今日我等必要杀你!”罗刹挠挠自己的焦发,似乎很是不愿,“那就杀完。”

这年这日,山城县府府门始开之际,有一头顶焦发浴血而立的高壮门板,手提西风寨地头恶的头颅和揉皱的绞恶告示,开口便是要钱,县府老爷见之便厥了过去。师爷无法,借三名衙役哆哆嗦嗦递上白银,才赶走那罗刹。很久之后,待老练的李知拙再回忆此时此刻,总是羞红了脸,简直想给冤死在刀下的西风寨上下五十余口道个不是,“初涉江湖,小儿鲁莽。” 也有人曾问他,你怎知那西风寨的人便是该杀之人。李知拙仅是淡淡描述寨门外高高垒砌的人骨墙,再多说便不愿意了,“杀便杀了,杀了再问该不该杀,岂不是自找烦恼。” 老怪叟便是如此教他。恶人生于世上,也是生了,难道该溯回源头怨怪老天他不该生吗?杀便杀了,昨晚的烧鸡也是杀便杀了吃便吃了,何曾见假惺惺们多烦恼过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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