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暇的时候,儿子喜欢静静的坐在自己房间用铅笔画素描。画的素材大多取自于《魔戒》和《霍比特人》的场景或人物或故事,看他一笔又一笔涂涂画画擦擦改改,一弄就是一两个小时。完了总是很满足的样子捧着刚刚画好的画请我评价。其实,我不懂评价,也知道他只是需要找一个人欣赏而已。怕自己露怯,我从来不敢涉及绘画术语,只是老老实实的用一个外行的眼睛去看,用一颗母亲的心去感受,用一个朋友的语气去说。
“这幅画我感受到一种苍凉......”
“没错,感觉苍凉就对了,因为这是霍比特人在寻找丢失的家乡......”
“我怎么觉得画面有一种强烈的孤独感,甚至压抑感?”
“这个人物就是很孤独的。”儿子嘴角流露出得意的神色。
“这个布景真好!透过圆圆的月亮门还有另一层景色,画面层次感很明显。”
“我自己感觉大小比例还不够平衡,说不出来具体哪里不好......”儿子没有被我的话迷恋,而是很深沉的自我检讨。可我搭不上话,因为我真的觉得很好看,因为我真的不懂绘画。
......
像这样的对话自儿子上高中以来只能是一个月有一次,学习的压力真的很大,他很多时候一周难得的半天休息时间就安安静静的睡觉。更多的时候,他睡前翻阅着《纸上中洲》,感叹一声:“唉!现在我都没有时间画画了。”语气中满是遗憾。
每当这个时候,我总是五味杂陈。想起了儿子的第一幅绘画作品。
大概是儿子读幼儿园中班的时候,有一天,他看到我挂在墙壁上的一只大大的狼毫,很好奇,问我是干什么的,我说用来写毛笔字的,然后取下毛笔给他写了“宝贝”两个字,儿子对字似乎并不感兴趣,问我可不可以画画,我说当然可以。于是儿子就扛着这只大毛笔在我曾经用来练字的白报纸上画起画来。左一撇,右一笔;圈个圆,打个勾;来个实心点,加上一道杠......这么鬼画符了一会儿,儿子兴冲冲的拿过来给我看:“妈妈,我画好了。”他扬着得意的小脸蛋,期待着我的肯定。
......我看了半天,没看出这是什么,依稀感觉应该是在画一张脸。
“贝儿,这是画的什么呢?好神秘呢,妈妈都看不懂。”我蹲下身,忍住笑问他。
“妈妈,你不要害怕哦。我画的是一个鬼。”儿子凑近我,很认真的说。说完还摸摸我的头,似乎在安慰我不要害怕,这只是画出来的“鬼”而已。好吧!谁也没有见过鬼,谁能说鬼不是长这个样子呢。
“啊!是鬼呀。我真的有点害怕哦。”我配合着儿子,装出害怕的样子。
“妈妈别怕。明天我们把它交给老师,挂在教室里,大家都来看,人很多,鬼就不敢吓人了。”
第二天上学时,儿子真的把他画的“鬼”一本正经的交给老师了。
我现在很后悔的一件事是当时同意了儿子把画交给老师,我无意于指责老师,但当时孩子是受到伤害了,以致于整个幼儿园阶段儿子对画画没有自信,虽然我威逼利诱让他中班大班期间每个周末去老师那里学画。直到初一那年,我们学校一个美术老师偶然在办公室用铅笔画素描,他觉得好奇,受到吸引,才重新跟着美术老师认认真真学了两年素描,一直到现在素描成为他休闲的方式之一。回想那天,不忍直视。也不知道儿子记不记得了:
“老师早上好!”儿子兴冲冲的跟老师问好,双手拿着画藏在身后,“老师,我画了一幅画送给您。”
“哦!谢谢!给老师看看。”
“......这是画的什么鬼哦。”老师展开一看,脸色满是鄙视,很嫌弃的把画一扔。
“老师,您比我妈妈聪明,一眼就看出了这是一个鬼。我还没有取名字呢,不知道该叫什么鬼好。”儿子没看出老师的嫌弃,竟然跑过去捡起画,再一次仰起头,“老师,您真棒!看出来我画的是一个鬼,我妈妈都看不出来呢。”
轮到我尴尬了,正想着该怎么办呢,没想到老师毫不留情地伸手用力一拂,把儿子的画劈成两半,“哗”的一声脆响,儿子的脸凝固了,小小的他至少知道老师并不喜欢他画的“鬼”。
“画的什么鬼!”老师嘴角一撇,看也不看儿子。
这一切,我是在窗外看到的。因为担心儿子不适应,每天送他入园我都会悄悄的站在窗外看看再走,只要他能开开心心跟小朋友玩,我就一天安心;如果看他闷闷不乐一个人发呆,我就一天心神不宁,有时趁着中午吃饭时间就去看看。但是,这一次的场景,我真的宁愿自己没有看到。
儿子,原谅妈妈当时没有出来保护你,安慰你。说实话,当时我是不敢得罪老师的,怕幼小的你因此招来更多不待见。如果换作现在,我想妈妈会更有勇气,更有智慧保护你不受伤。我只需要笑盈盈的走进教室,捡起被老师劈成两半的画,亲亲你的小脸,对老师说:“这是我昨天跟孩子一起画的势利鬼,没想到被‘风’(疯)吹烂了,难怪老师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