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所有西方的洋节日里,我只承认母亲节。母亲在时天天都是母亲节,没了母亲的母亲节成了儿子千千重的心结。
早晨五点再无睡意,看微信圈里母亲节的孝心泛滥,我决计要回老屋去。看看照片里的母亲,陪陪孤单的父亲。
父亲微笑着接过我带去的菜还有早餐,倒点酒幸福地小酌,我强作欢颜默默注视神龛上照片里的母亲,忍住泪水。父亲没有说话,边泯酒边看我。我固作轻松踱出门去,围前屋后寻找属于我的母亲的记忆。
天朦朦的,像雾像烟像模糊的梦,几只麻崔在枣树上唧唧喳喳,母鸡带着一群新鸡仔在树下悠闲的啄食,二三只胆大的麻雀混在了它们中间。这似曾相识的情景又一次把我的心刺痛,鼻子那么酸那么酸。
经过母亲的小屋,低穿过母亲的桔子树茂密的枝叶来到菜园母亲的墓前。墓前空地上一堆纸灰,那是妹妹美林给母亲烧的纸衣服。各种的衣各类的钱的轮廓还依稀可辨。我想这上面应该有妹妹的泪水和祈愿。
前天晚上,洁儿在《思念》微信群里发了一段文字:昨天晚上我梦到奶奶了,梦见她好像是活着,捡别人的衣服穿,我说那些衣服是死人穿了的,别人丢的,让她不要捡,她说没有衣服穿了,不捡不知道穿什么。这样想来,讲迷信不知道是不是奶奶没衣服穿在下面。看是要不要剪点衣服给她烧过去。如果觉得没得必要,就当我是小孩子说玩笑话啊,各位长辈们多包涵。这段文字我看了好几遍,很痛苦很愧疚很不安。我是个无神论者,但自母亲过世后我开始相信人是有灵魂的,尤其是做母亲的人。冰冷的墓碑,惊心的碑文,零落的清明悼花,蓬松的纸灰,无娘的儿子,生机的菜园,这一切我的母亲一定看得到。
母亲生前总捡荒总捡荒,极像了垃圾婆。我和我的家人朋友乡亲四邻都劝她别这样。她说,劳动不丑,穷就丑。如果我儿女过的不好,我捡荒就丑,你们现在都过的好,都晓得,我捡荒就不丑,不色儿孙的人。母亲生在书香门弟正赶上革命却没能读书,但她的言,思,行却不乏文化。母亲说,我闲不住,看到那些在别人以为垃圾的东西在我却以为是宝,但我决不会做出明捡暗偷的事,我还时常把自认为别人忘了的东西跟人家捡起放到门口,我不会丢你们的人的。这样一来,家里就有很多捡来的东西,大到鞋架小桌,小到父亲的酒杯。二零一一年过年时,母亲捧着捡来的一个小的玩具狗要孙子毕磊给她照相。她说,我恐怕是等不到抱重孙,这个狗子就当是我的重孙,那天你们想我了就看这张照片吧!第二年春,毕磊竟把这张照片放大洗出来装框送给她,她爱不释手,放在她的床头。母亲过了三年就走了,真的没有抱到她的重孙,母亲走后,我们每次回老屋看到这张照片都泪湿衣裳。终于有一次痛哭一场后我把照片捧到了黄中,放在过道的橱窗。而她的重孙真的就是今年三月出生的,属狗。
退出菜园,多想听听母亲的吩咐。台前屋后已是杂草丛生,母亲,您该叫我打农达了是不?
提出喷雾器,配药兑水,小心地喷,母亲说过,文波,这里有一窝南瓜苗,这里点的丝瓜,这里是白瓜。停停停,那是扫帚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