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第一

     沧澜江始自正一道宗中大雪山,横跨祁阳与黎蜀,流至秦坞剑冢的地下暗河。一路上或波浪滔天,或小桥流水,或大漠孤烟,或风低平野。有世子风流,有马上豪侠,有绿林好汉,也有胭脂猫娘。整座江湖便是围绕着这条沧澜江,有水就有人,有人便是江湖。

    “ 传说在那百年前呐,正一道宗魏阳明与秦坞剑冢的万剑一为争那天下第一,于惊蛰时节约在我这座风波渡酒楼门前决斗。那一战,啧啧,打得那叫昏天黑地,日月无光啊,门前那沧澜江里的水都被蒸空了整整半柱香!那魏阳明七岁踏上正一宗,因资质过于平庸被拒。下山那晚,对着太一殿发誓,要做那天下第一。众人见他乳臭未干,一笑了之。可谁也没料到,魏阳明倔强如斯,便在山脚寻了家铁匠铺。七岁铸剑,跟着他那铁匠师傅打了十年的铁,磨了十年的剑,开了十年的锋。十七岁时一朝悟剑意,桎梏尽碎,直达天听。据说悟剑之日天雷滚滚,狂风大作,魏阳明嫌吵,便以剑意劈碎了雷云,斩断了狂风。自此,他的名字便登上人榜。如愿以偿进入正一道宗后,二十岁因大雪山隐秘在太一殿前一人剑败正一七子,打得众人无一敢上前,最后掌门邓桃花出面,将魏阳明打入大雪山五年,明惩罚,实奖赏。当时他的名字已在人榜榜首,压得天下各大派系的核心弟子抬不起头。大雪山闭关五年,寻得斩龙剑,于二十五岁破邓兰花禁制,当日斩龙剑剑鸣五晌,大雪山雪崩五次,魏阳明连破五境,天人交感,剑意由二寸五暴涨至七寸三。魏阳明冲出人榜,名列地榜十一。邓桃花遂收其为关门弟子,令其下山历练。他自正一道宗下山,一路沿着沧澜江,一人一剑一劣马闯入了牛鬼蛇神在左,魑魅魍魉在右的江湖。。。话说那。。。”

    “哎哎,我说掌柜的,等会等会儿,你说百年前那两人在你门前决斗,不说你这小破酒馆能不能经得起魏阳明和万剑一交手的余波,光说你这今年得多大岁数啊,百年前的事儿还记着么清楚,大家伙儿说是不是啊,哈哈哈。。。。”  “老头又开始吹牛了,你这桃花酿这么香,有没有请那两位喝上一杯啊?”“不对不对,就凭这老头的抠门劲儿,不得使劲儿宰那万剑一啊,听说那就是个只会练剑的呆子呢。”

  。。。。。。。

     老掌柜笑眯着眼,一手轻浮下巴上的山羊胡,一手拿着铜烟斗吧唧着嘴,“咳咳~必须宰那个万剑一啊,可惜那惫懒货没给我机会,打完了就跑,愣的魏阳明差点都没追上。”

    酒馆里一帮老酒鬼听完,顿时此起彼伏的笑骂声,“放你娘的屁,堂堂天榜高手会打完就跑?不会是闻着酒香往你酒馆跑吧!哈哈哈哈。。。。”

    “哎哟,你还真说对了,闻着老朽这酒香啊什么天下第一啊天下第二都是狗屁。”老掌柜往石台阶上敲着烟斗,抖落里的烟灰。

    “啊呸。。。。”酒馆里的人齐声嘘起来。

    “哎哎哎,赵老头,就你,特么还敢呸我,自己瞅瞅欠了老朽多少酒钱没给了,今儿是不是该算算了?”老掌柜顺手拿起柜台上落灰的账本儿,故作凶神恶煞状骂道。

   “哈哈哈哈。。。。”老酒馆又是一阵善意嘲笑声。赵老头脸上没有丝毫变化,不睬老掌柜的嘲讽,依旧跟着大家伙笑起来。

   “嘿,这帮脸皮能当墙的破落户儿。。。”老掌柜眯着眼望着沉沉夕阳,笑着嘟囔。

    夜深后,老酒馆渐渐趋于安谧,昏黄的灯被风吹的摇摇晃晃,老掌柜慢撮一小口老酒,轻轻擦拭着刚从墙上取下的佩剑。抹布虽破,剑非凡品。一条金黄色的五爪金龙游在剑身,神采奕奕,宛若神灵,老掌柜神情似抚摸自己孩子般溺爱。

     酒不醉人人自醉,朦胧间,他仿佛又见到了那个将头发用剑髻盘起来,喜穿红衣,名为万剑一的女子,明眸皓齿,惹人怜爱。不过,那是他二十五岁时的事了。

     “什么狗屁天下第一。。。”老掌柜呢喃着,佩剑轻鸣,似在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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