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89年高中毕业参加高考的,我们那时候还是七月考试。(一不小心就泄漏了我的年龄,嘿嘿)
我从高一就开始寄宿了,高一住的是破旧的平房,可恶的老鼠横行霸道;高一暑假这个房子终于拆除,我们住进了一幢三层楼房,一个房间十个人,一边四个人,一边六个人,上下铺,高二开学时我去稍早一点,我就选到了六人边靠门的上铺,到了高二暑假,我以为这个位子不会轮换了,那知道高三开学,我稍微一懈怠,床位已经被人抢了去,我这个总是一个人去开学的大个子当然敌不过那些父母兄长送过来的同学,只好睡在在中间的下铺,整整一个学年,睡眠质量可想而知很差,左右上都会影响到你。而且宿舍条件很差,很闷,一熬直到高考前的6月,雨季来临,潮湿闷热的夜晚非常难熬,于是我姨妈为我去找了住在离学校步行半小时的叔叔,请求在他家借助一段时间。他是清华物理系的高材生,和那些大物理学家都是同班同学,当年报的不是物理专业,但为了祖国的需要,学校让他们都改了物理专业,因为总总原因,他最后落脚在第二位太太的老家,当时镇上专门给他拨了一块地,让他盖别墅。因此,我就早晚步行各30分钟,住到了这位叔爷爷家里,偶尔还要面对那个比我妈年轻许多的叔奶奶和只有上小学的叔叔,虽略有尴尬,但比起学校宿舍的闷热潮湿来,已经好了很多,而且一路还可以欣赏田园风光,一点都不觉得累,睡得也很好。
终于要高考了,我只好重新住回学校里。隔壁宿舍是文科班的女生大宿舍,有几个家住附近的孩子都住回家里,再由家里送来考试。我在那些天的来来去去中,和一个原本就认识的女孩又进一步加深了友谊,她家就住在我的叔爷爷家附近,平常寄宿,高考时由他哥哥骑自行车送考。所以她说,你要是晚上嫌热的话,你就住我宿舍去, ,我的床铺是下铺,还靠窗。
高考前一夜,我就真的住过去了,但是那晚我有点紧张,有点小失眠,她的上铺我本来也有认识,但那天对我一直板着个脸,熄灯以后一直在我的上铺使劲地辗转,其时她们宿舍的空床率已经很高,但我不好意思挪到其他不太熟悉的人的床上,我也怕影响自己宿舍的人,所以也不敢睡回去,就只能闭着眼睛数羊,以至于每过一个小时出来小个便,每过一个小时出来再小个便,入睡时已过后半夜的一点。
我不能说因为这些原因导致我高考没有考好,因为那年考试我的分数其实也没有比预估的低到哪儿去,至少预估的南通医学院的分数是远远超过了,但是我的物理居然不及格(我后来进了大学,发现落魄到我们学校的几个重点中学毕业的全部是物理不及格,有的甚至只有30多分,这是我这辈子都不愿意相信的事实),更要命的是,整个分数线提高了许多,全国削减了非常巨大的招生名额,因此我与所有医科学院无缘。但那天夜晚以后我突然明白了为什么那个女孩不招人待见在文科班是出了名的,比如传言她偷看同学的日记等等。
考完以后,我去班主任家里,我妈妈托人给我带了六个咸鸭蛋,给我的高考加餐,我怕馊,就寄存在老师家的冰箱里。这是1989年的高考,很多家庭并没有像现在那样如临大敌,也没有丰厚的物质,我们还是在学校里,吃以前一样的饭菜,能在自己的学校里考试,已经是莫大的幸福了。老班主任和我聊聊考试情况,帮我一起估估分数,突然话锋一转,“你看,这些天,某某和某某某又不说话了,某某和某某又闹矛盾了,你们都叫我老头,以为我糊涂,我其实什么都知道,我就是不想这个时候再说你们了”。然后,老师说了一句让我又感动又难过的话,“他们之前我也有找过谈话,也不承认,还说你也在谈恋爱,我说,别人我不相信,她我还是相信的“。其实老师只是看到了我老实的一面,他没有看到我傻乎乎的一面,我是一个感情细腻的孩子,但是情窦晚开,一直到大学还傻乎乎地,不知道该抓住些什么。
再过两年,我的孩子也要高考了,自从她上高一以后,我常常会恍惚回到自己的高中,那教室、那操场、那些同学、那些老师,令我深深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