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收到花,M没有看卡片就知道是S。S会记得她喜欢的紫色,还有桔梗。
第一次收到S的花,还是二九年华。
M从很纯朴的地方来,穿着一件玫红的西装,还有头顶上绑着一朵硕大的粉红色绢花。S后来说,只能用俗不可耐来形容。这据说是她们俩第一次见面S对M的印象。而M走进宿舍,就见到一堆肥肉压在中间的书桌上,然后对着一室的环肥燕瘦,指点江山,M也用了一个词:勇气可嘉。
那时候S以尖酸刻薄让班上的一票帅哥神晕颠倒。M的确不知道所以然。明明那么圆的一个人,却象磁铁莫名吸引了各种样式的花美男。那一些人,本来离M极遥远,却因为M与S同寝室,于是,M就随时都可以遇得到。以那时候M的智慧,M并不能明白,S的自信与魅力源自何方,又何解源源不断。
不过S对M可一直没有好脸色。S住在M上铺,因为M多次将眼镜放在S落脚的桌几上被S不止一次当面投诉。M并没有太做解释,觉得原本是不大相干的人。M希望可以安静地在这所烂学校里渡过安静的三年。
那次M回了她纯朴的小镇,而宿舍却遇上了搬迁。等M风尘仆仆赶到,只有S一个人在空荡荡的房间等她。S带着她去新的宿舍,这是她们第一次离得这么近。S还用她惯有的幽默形容着她拿着M的破箱子,一双面目全非的大棉鞋经过闹市的壮烈情景!S的语气是M熟悉的夸张,可是那一刻,M却觉得可爱,谐趣,率直。当然M也感激S最终保住了M的棉鞋,因为那是M外婆最后一次给M亲手做的鞋子。
S说,如果她喜欢上了谁,就会喜欢他/她的所有包括缺点,而于M,如果喜欢上了谁,他/她就没有缺点.慢慢地,S在M的眼中由一堆肥肉变成了一个完美而不能或缺的闺蜜.
从小开始,M的闺蜜个个都是美人,所以M并不自信.终于遇到一个不是美人的S,可是,M依然有一点自卑,M羡慕在各种帅哥面前依然口若悬河,滔滔不绝的S.M曾经问这有什么技巧,S说,没有任何技巧,只要把他们当做普通一听众就好了.再说家里有二尾不是人类的帅哥,所以也免疫了.M于是特别期待有一天能遇到S口中说的“二尾不是人类的帅哥”.
那一个夏天,M们一起渡过了第一个今天.M收到了人生的第一束花,一大把紫色的勿忘我.S还把一个小男孩硬是介绍给M去发展,结果人家深夜把S叫出来,与她讨论了大半宿,如果在原始森林,她迷路了会怎么做.第二天S顶着一双熊猫眼,对M说:代沟真的好可怕,即便现在,S也不知道为嘛在原始森林迷路这一个事件能让人讨论一夜.
小男孩最终找到了另外一位愿意与他讨论这一个话题的女子,而他,S与M却莫名更加亲近,最后发展到,他说,有朝一日,如果他发达了,会给M一座银山,给S一座金山,M听得异常兴奋.事后S拍着M的肩膀上,不要太有梦想,现在毕竟还是白天.
M一直不后悔她选择了那样一所学校渡过了一年多纸醉金迷的大学生活.因为这一所学校,M与S才会相遇,M才会多了许多不一样的梦想,比如说吃烧烤吃到吐,又比如说与S永远住在一起相亲相爱,再比如说M拿到银山S拿到金山她们将会过得不一样的花天酒地!
2.
她们是一起来广东的.那一段日子之前觉得异常辛苦.活泼如她们,却被关在不大的厂区,只有固定的时间才可以放行,其余的时间,她们二个在铁门里看着外面的天,特别羡慕可以任意飞来飞走的小鸟.S说最辛苦的日子终会过去.她们拿到第一个月工资,笑得象傻子,把一叠人民币放在地上,拼命地踩!还了一些债,她们拿着钱很纯粹地花天酒地.
她们从很久开始钱就一起用.S永远会优先M的想法.也许幼年,M因为与父母在一起的时候许多小小的物欲没有得到满足,所以工作了,就会无端生出来各种想法,无穷无尽.S却很用心也很认真地一次一次满足着她.M回想起来,那一段竟然是她最没有节制的时光!当然她们也花掉了所有的薪水,甚至买不起回家的火车票.
不过有什么呢,S说,高兴就好!那一刻开始,M觉得自己不大可能再深深地喜欢着一个男人,因为预感没有男人会象S一样喜欢与照顾着自己.S说,算了吧,你不要忘记了你还暗恋着一堆的帅哥!M并不脸红,直白地回应:理想与生活有着很深的沟,无论以后生活在沟内还是沟外,都希望可以牵着S的手.最后,M很遗憾,为什么S不是男孩子呢.
人生的遗憾又岂止一二件.在那一个只有工厂,只有民工的地方,S拉伤了腰与小腿,而M碰伤了心灵,那一年的今天,S实在找不到任何的花店,所以她们手拉着手,逛遍了厂外镇上的商铺,用掉了身上所有的人民币.
3.
她们最终将所有的行李打成十六个包,一起寄来了深圳.M第一次来到深圳,就喜欢这一个自由而法制的城市,她对S说,不走了,就呆在这儿吧.这儿还有她们学生时代同住一个宿舍的琳.三个女人一台戏,只是这戏开头还是蛮励志的。琳当时是一个有很体面的工作,而M与S却是从头来过。
郑智化在《水手》里曾经这么唱:都市的柏油路太硬,踩不出足迹。深圳的柏油路在暴日底下却是软爬爬的,头顶烈日,脚踩粘路,一家一家面试,一家一家说:请等消息,傍晚与路旁边的民工一起在大排档吃一个快餐然后回到琳帮忙租的铁皮房子,相对无言。工作是都找到了,但是不在同一家公司。三个月之后,S与M一起租了一个小房子,这是在深圳他们的第一个家,从此开始了她们漫长的深圳生活。
这期间,她们搬了十次以上的家,开头是请一个小三轮去拖,然后是二个小三轮,然后是一个小货车,然后是一个大货车。。。。。。最后是一个货柜车。M跟着这十次以上的搬家也换了九次工作,还有相了二十次以上的亲。
每一次换工作,每一次相亲失败,S都会第一时间过来拥抱,“是他们不够好,是他们的损失。”然后会一起出去喝点小酒,吃点垃圾食品。第二天又重新开始找工作,又重新开始安排或者筹备相亲。
人的际遇,其实只有一二个贵人,一二个知己,一二次机会.M后来开始疯狂地学习,并且遇到了她生命当中的伯乐,她在公司开始风声水起,她变得繁忙.而S依然过得悠然而轻闲.S说,人生其实可以更舒服一点,拼并没有错,但是主要还是为了让自己更舒服.这时候M的收入开始多起来,S说,我们开始各管各的财政吧.S一直是把钱看得极淡,却把世事看得极透的人.M为此很伤心地哭了一场,S说不用太难过,不是有句话: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虽然俗却是很真实.M隐约地感觉,她们二个不能再回到从前.
好多个的今天,S依然坚持着送花给到M,每一次都祝福:M,你一定会找到那一个真心对你的他.
这时候S开始恋爱了.S的他善良而真诚,就是没有钱.M不止一次地找S,她担心等过了激情,恋人会因为柴米油盐而变得面目全非.S说他们不会. M这时知道,就算是亲密如她们,也有些事她无法代替S去决定.
M意识到这一点那一天晚上,一个人在大街上伤心地哭泣.她知道S并没有错,就是想哭.
4.
S最终嫁给了那位他,怀了宝宝,然后告诉M,她要迁回老家.M知道这一个消息的时候,泪下如雨.她对S说,”从来没有想过,没有你在身边,我要怎么样才可以活下去.” S抱住M,亦是泪流满面,但是去意坚定, “这一个世界并不会因为某一个人而停止转动,所以你一定会好好地在这儿生活下去!”
的确,身边少了一个人,也是可以活下去,可是,却少了一个可以随时分享秘密的知己,却少了一个无论什么时候都会赶来拥抱自己的战友,却是少了一个想哭的时候轻易可以靠得到的肩膀…….多年之后,M也结婚了,也有了好的朋友,有了好的同学,却常常有这样的感想,虽然S与M一直通过各种方式联系着对方,分享着彼此的快乐,成功,痛苦与秘密.
今天的花,看得出来S花了心思与花店的人沟通.M在微信上告诉S:很感动也很激动.
S说:希望你开开心心地走到梦想所在的地方.
M回答:有你同行,信守一生.
P.s谨以此文来感谢陪着我走过各段人生精彩的你们.虽然不惑依有很多疑惑,坚持走下去,一定会一一得到解答,请一如既往陪我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