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座喧嚣的城市里都有高山之上的寂僧。每一条斑斓的街头都有红尘之外的人路过。不想打扰你的春暖花开,只想同你一道牧马南山。哪怕我们只是小憩在同一间驿站,然后认真敬畏这一次偶遇。天色初白,各自赶路,茶温未凉。
夜色婆娑,雾霾弥途。
古都西安,有六號壇。
推门一步踏入,一人伏案焚香,散发长肩,
一支沉香簪静立手畔,香芬散落眉梢眼角,窗台案几。
此人手捻禅珠,启唇微吟,颔首道“赶路辛苦”。
随手拾簪,盘起长发,自在,自如。
一张英气的脸,带着些许出离。
范永全,香道中人。
抛却浮名恰到闲,山院静,草堂宽,
这是他给我的第一印象。
隔一方花梨长案,在一把文椅上坐定,香炉紫烟笼散,
递我一盏陈年生普,范永全若即若离的声吻,
像极沉香的气息,逐渐散漫开去。
“香道之于人最大的魅力在哪?”
“一种暗示,
每一个鲜明的道理都不及某种暗示更能直叩心灵,
这种感受因人、因时,从未如一。”
香本无道,道自心来,
每年范永全都会去日本研修香道,
他感慨日本文脉的生机勃勃。
“在日本香道中,有一种仪式叫做组香,
比如:闻古今香,要辨别其对应的《古今集》中的诗词,
为其所闻的香添上诗意。”
日本以香为媒,传承文学近乎虔诚。
“对比国内的现状会觉得悲观吗?”
“有一点,如今我们都要去日本学习祖宗的东西。”
我能感受到那双深澈的眼神里的一些无奈与怅然。
除了日本,范永全还会去武夷山收茶,
越南、海南收香,
羡慕这个竹杖胜马,穿林问幽的男人。
行万里路的人,一定读到别样风景。
“有什么特别震撼的事情?”
“迷路,总迷路(笑)。
茶经上说,天育万物,皆有至妙,
人之所工,但猎浅易。
起初,三五米长的精工微雕猛犸象牙很震撼,
三米长的螺旋独角鲸牙很震撼,
四五百年传承的刀斧很震撼。
但生物本身的至妙才是最让人难以释怀的,
一粒沉香种子发芽成树,十年。
结出像上乘的香,百年,这仅仅才是开始。”
时光不死,一片香陪着时间是天道,
日月跳丸,雨泼风烈,
白云苍狗的去做一场等待,等待与识香之人的缘起。
“香道离烟火气那么远,生活是否有焦虑?”
“入行十年,愈发无知。”
道有彼岸,修者终在此岸。
于是,何虑之有。
两只猫陪着他一个人住,
每天烹几味新鲜的猫食,是他的乐趣之一,他说。
不懂支付宝、不玩微博的他,时尚的很古典。
交谈中,他总是缓缓为我斟茶,动作从容,
却滴水不溢,稳定的状态有化外之感。
香道是一个人所共知,却又知之甚少的事情,
香道传播更是阳春白雪,闻声者众,践行者稀。
“市场让沉香的价格始终居高不下,
但却一再模糊其文化价值,一个贵字,
便草草解释了沉香的一切,于是传播它的文化,
便成了一场挥舞的钞票的派对。”
豪宅豪车那么贵,人人皆趋之若鹜。
沉香贵,却成嗜痂之癖,实属文化卑微所至。
他说,自己的民宿很快就要开工了,
在武夷山里。
或许都市的熙攘往来,忘记了香道,
亦或香道也迷了路,要给它找个去处安放。
范永全,十年香道之路,有多少坎坷不堪,
有多少绮丽美妙,
都正在随着这斗室之内的香气转淡,渐远。
我隐约看见他在飘洒繁华的码头,
轻解下沉香色的绳索,
放身在一叶小舟上,引帆逐波,昂然而往,
一首老诗涌上心头,
一路稻花谁是主,红蜻蜓伴绿螳螂。
出门,夜雾正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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