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跑线»下看中印扭曲的教育社会

  (一)   

        "不能让孩子输在起跑线上!"

        忘了是什么时候听到这句话的,只知道随着中国国民收入的增加,人们投放在教育上的关注越来越多,对起跑线的界定越来越往前,竞争愈发激烈,到现在,说推前到怀孕前也不为过了。

        印度电影«起跑线»就是这样一个印度背景下关于为孩子争取起跑线优势的故事。努力从底层晋升到中产阶级的拉吉和米塔生下女儿皮娅后,为了不让女儿重蹈他们旧时落后教育的覆辙,想方设法想要把女儿送到几大名校里去。在花钱请顾问,参加培训班,贿赂等一系列努力破产后,抓住穷困生名额的空子造假,入住贫民窟扮演穷人,挤掉了真正的穷人,终于给女儿争取到了名校的入学资格。

        印度电影总是喜欢用喜剧的形式来讲一些沉重的黑暗的话题。对教育起跑线的强调和炒作在飞速发展的社会日益凸显,电影说的是印度,观众却从中看到了完全的中国社会现状的影子。

        为了那个可能的入学名额,高价买学区房,深夜排长队队领报名表,学前才艺培训,四处活动找关系,或伪造文件……一切的一切,都在中国社会都真实地上演着。


        2016年,一篇关于北京"天价学区房"的报道刷新了人们对那些"一切为了孩  子"的家长们的疯狂认知。11.4平米,530万,单价46万每平的破房子的存在意义只是为了一个学校的入学名额。


        有人或许会背地里嘀咕:这么多钱买进去了,万一孩子学习一般般呢?搞不好重压之下,脆弱的小心灵还会出问题。可是,这些都不会是家长考虑的问题,他们甚至会觉得这是酸葡萄的心理,就算孩子学不好,起码也有个可以好好学习的机会,你们这些连机会都没有的,有什么资格歪歪叽叽?

        写到这,只觉得笔下千钧重,因为要说到教育与财富的关系了。很多时候,社会就是这么残酷现实,有钱人在教育上面的优先权是穷人无法想象的。不是没有穷苦出身的人凭借自身超凡的天赋,非凡的努力和运气获得了命运女神的青睐,打破了各种壁垒终于改变了自己和下一代的命运。然而,相较穷人那庞大的基数,那些幸运儿完全是凤毛麟角。大部分人就像电影里那些底层民众的孩子,他们有天赋,可是有什么用呢?没有一个良好的环境,他们的天赋就只是昙花一现,没有成长的机会,只能继续重复上一辈的贫穷,如是循环。

        有钱人则不一样。孩子聪明也好普通也罢,有金钱来凑,各种精英教育不计成本地砸下去,都会更加优秀,就是个榆木疙瘩也能镀上一层闪闪的金光。很多时候,能力和人品也不会是衡量标准,有这么一层光足矣。

        教育如此重要,怎能不让人疯狂?有钱的想保住现行的地位,没钱的想提升自己的地位,貌似最公平的就是教育,实力说话,于是,在这种狂热的心理暗示下,慢慢就形成了扭曲的现状,教育成本火箭一样上升,却依旧阻挡不了疯狂的家长们。


(二)

        “再苦不能苦孩子,再穷不能穷教育”,“知识改变命运”,“为了孩子,咬紧牙关也要拼”……这年头的教育,因着不平衡的资源分布,在孩子还未发挥战力前,奋斗在一线的从来都是那些家长。

        响应家长这种狂热的潮流而来的,是产业链化的教育培训机构,五花八门,真正是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它们做不到的,眼花缭乱,一通看下来,会发现社会竞争实在太过激烈,要想让孩子脱颖而出,光会这一点还不行,还得会那一点,然后又发现总有比你的孩子更优秀的孩子存在,总有各个领域的起跑线等你去刷,已经落后了,不加紧追赶怎么办?孩子以后未来怎么办?

        于是乎,这个报名,那个也报名,上学年纪已经推前到三岁的小孩子们,日程那叫一个紧张。幼儿园毕业后,对比大学毕业的学生,搞不好前者履历比后者简历要丰富很多,这不是笑谈,之前就有新闻报道过,幼儿园毕业的一个小孩子,各种大赛,培训班,技能,其简历之充实,让大学生自愧弗如

        幼儿园三年的学费比大学四年的学费还要贵,还需要挤破头排长队才能进去,或许是社会进步的一种现象,对教育的重视从娃娃抓起,却总觉得好像有点过头了。

        可怜天下父母心。每次有关于小孩子的感慨时,人就会对我说,等你当了父母就知道了。确实,各种滋味,如鱼饮水,冷暖只自知。我在这大放厥词说什么父母这样子是让小孩子没有了童年,巴拉巴拉……都是自己想当然而已。

        曾经在教育机构教过很多孩子,有一种是周日全天的课外辅导。那时候对新来的孩子都会问一下,为什么愿意牺牲周末的时光来跑这来接着上课。个人的经验里,是最期盼周六日的,从周五开始就觉得空气新鲜多了,老师也更可爱了,然后周六晚上就有点愁,翌日是周日,然后马上又是周一了啊,只希望周日长一点,再长一点。像这帮小孩子这样周一上到周日不停歇的,不累么?


        我以为我会收到很多“家长逼着来”类的回答,结果这种回答出现的概率特别小,有说“自己想学的”—这是乖巧学习派的;有说“大家都来,我也得来,不然落后了”的—这是随大流的;有说“大家都去上课了,没人陪我玩,只能来这一起玩了”的—这是调皮派的;还有一种老气横秋的“老师您这才哪到哪啊,我都是昨天在别家上完一整天的课,今天又跑您这来的啊”……我竟无言以对。





(三)

        从小到大,因为小村庄里穷,也不流行培训补课,老老实实上完学校的课就万事大吉了,一般的放学后和周末是要帮家里干活的。父母都是农民,一天到晚看天吃饭,忙碌异常还是抵不过贫穷。对我们学习的关注不多。他们的理念里,读书是自己的事,自己不费心,就算全天下都围着你转也读不进去。这可能跟他们之前渴望读书而不得的经历有关,七十年代那会他们多希望能够继续上学啊,读书了出来都是铁饭碗,可是家里负担太重,十来岁了,已经懂事的孩子不能太让父母操心,就只能把对读书的渴望压在心底。所以,他们是不能理解为什么还会有孩子不珍惜读书的机会的。

        在我的印象里,除了第一次去学前班报到,是父亲拿着钱带我去的,之后就都是我自己带着资料去报名,爸妈也从来没有接送过我上学。小学和初中离家都是走路将近一个小时,骑单车半个小时,都是和小伙伴们成群结队一起去的。似乎我们那边整个村庄的家长做法都差不多,家里太忙,能跑能跳的孩子他们就不太担心了。

        到了高中,离开小村庄,去其他的城市上学,要住宿,父亲才在第一学期去报到的时候,抽出一天的时间,坐着火车,帮我把大包小包扛到学校。此后我离家千里上大学,万里出国,都是一个人去的。从小到大,学校如果通知有家长会,基本不会有家长放在心上,原因嘛,还是家里太忙,谁有闲心花费大半天的时间跑学校一趟?

        故而,我看到如今家长对学生的学习参与程度之高,几乎不比上课的孩子少时,是非常吃惊的。不过,时代在发展,家长们随潮流而动,无可厚非。

        曾经在南来北往的火车上和飞机上,家长带着孩子望着孤身一人的我问:“你父母放心啊?”我笑着说,放心的,家里事太多,我也跑惯了。

        是真的习惯了,父母早早地培养了我独立的生活态度,让我对任何的环境变化都不会怯场。只是进入到大城市里,看见城市里的孩子多才多艺,还是有过一小段时间的自卑的。作为一个只会跟着学校课程上课的我,各种才艺无能。现在随便拎出一个小孩子来都能在才艺上打击我。

        小时候的我,一点不夸张,唱歌跳舞画画手工艺都是很好的,会自己编歌编舞,坚持画画,奇思妙想制作各种小玩意,只是这些,都消失在了现实里。那些东西在当时的父母看来毫无用处,又跟正经读书不搭边,浪费时间,还不如帮着家里干活实在。只是到了现在,父母看到了如今小孩子的发展状况,总觉得耽误我良多。他们也总自责,很多时候无能为力,囊中羞涩,不能给予我更好地教育环境。

        可是我依然无比感激我的父母,他们辛苦劳作,用布满裂痕的手实践了当初许下的诺言,只要我想读,能读,怎么样都会支持我。家人是我去往每一处远方时最坚强的后盾。

      我亦曾遇见一个同龄人,说起才艺这块,她玩笑似地抱怨,说小时候她嫌那些课外才艺课枯燥,哭着不肯学,结果父母居然不坚持了,以致到现在她一样才艺也不会,跟满大街的才艺小能手们一比,竞争优势又少了一点。我依然无话。


        说不出对与错,父母对于教育的紧张其实是很有道理的,孩子还是一张白纸,他们的选择和决定对于孩子的未来有无限的影响。担子太重,谁能保证当时的决定以后一定是正确的?只好遇佛拜佛,所有的道理都听着记着,起码努力做到同阶层其他孩子有的,自己的孩子也有。




(四)

        教育是个很玄妙的东西。

        《起跑线》的结尾走向是意料之中又意料之外的。在贫民窟,拉吉和米塔看到了穷人身上那些闪光的品质,心灵受到了一次洗礼;他们曾经被各种上层社会圈子排斥的女儿,也在这交了不少新朋友。他们假扮穷人的事被曾千方百计帮他们的穷人邻居大哥知道了,想要揭发时又因为皮娅的可爱放弃了。

        于是,倍受震动的拉吉自己去校长室坦白,却被虚伪的不愿接受真正穷人的校长气到了,安排穷人的孩子们在那群精英人士面前表演了一番,最后,皮娅转学到贫民窟的那所公立学校。

        有一对有钱的父母,那所学校的教育设备和师资肯定都会提升。念及此,又会觉得这电影末尾有些遗憾。如若拉吉和米塔真的是穷苦之人,那么他们的女儿在贫民窟那所破败的公立学校里,还是会被下层社会的贫穷所打败,一时间,竟不知道是希望电影折射出更真实的残酷社会还是保留它理想化的美好了。

        终究,家长为孩子的心是没错的。只是如何完满地解决扭曲教育后面的问题,仍是不得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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