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叫花花，是一只不到两岁的公猫。
来到新领地已经一个月了。不断调查之下，我终于踩遍每个角落。你问我新领地有多大，竟需要一只猫走一个月才能调查清楚？这问的也太不懂我们猫主子啦！“调查”这件事必须事无巨细，一寸一厘都要清清楚楚才行。我用了一周半，将客厅探查清楚；厕所和厨房又花了三天。得出的结论是：新仆人还算干净，作为主子甚是满意。
不过两个卧室却麻烦的很。一个卧室常年不用，门总是关着。不过既然没用，我也没啥兴趣。可两个仆人睡觉的小屋，门关的死死的，不让我进！
唉，我虽然是主子，但也要给仆人一些私人空间不是？
有一天，两个仆人吵架。男仆睡在闲置的卧室，门虚掩着。所以我趁机夜探，终于将这个屁大点的小屋摸清了。
至于两个仆人睡的主卧，却要困难得多。偶尔不关门时，他们也在家。我一进卧室，便被女仆抱出来。虽然我一再强调我才是主子，而且我探遍领地，也是为了保护他们的安全——万一有鼠蛇之类，他们死了也就罢了，把我这个主子连累了岂不罪过？
然而不管我怎么叫唤，两个仆人都不为所动，就是不让进卧室。这个目中无主的行为，极大的限制了我调查领地的脚步。
直到那天晚上，我知道机会来了。两个仆人买了一打啤酒，坐在桌上大喝特喝。让我奇怪的是，女仆比男仆能喝多了。一瓶接一瓶，跟困在沙漠，数天喝不到水的骆驼似得。
你想问我怎么知道骆驼，又如何得知还有沙漠这回事的？那我真要教训教训你了，你可知道，猫征服人类之前是沙漠猫。自从沙漠猫驯服埃及人后，才逐渐将全人类收服的。在猫世代相传的知识中，对沙漠是最为熟悉的。
总之，当天女仆就跟沙漠中的旅人见到绿洲小水沟一样，疯狂喝酒。我坐在她腿上，都有些担心会不会浇我头上。不过这儿太温暖柔软啦，我当真不忍心离开。
但为什么女仆喝酒喝得这么凶？是伤心？难过？本主子虽然困倦，但也忍不住支棱起耳朵想听听声。
“我和我的初恋男友，是莫名其妙分手的。”
真奇怪，竟然当着现任男友的面，大谈特谈初恋。这样心大的女人，竟然成了我的仆人，我这是什么命啊。当然，猫的传统是不可以放弃任何一个仆人，所以我只能无奈地用头蹭了蹭她的胳膊。我的用意是，你可长点心吧，别瞎说了。可女仆只是揉了揉我的脑袋，咵的一下将一杯酒闷下。
“那天是我生日——生日当天被分手，是不是惨到离谱？——本来我期待着他能给我开一个像样的party。毕竟认识好几年，每年都有不同的浪漫。但那一年——真他奶奶的。”——倒满啤酒，又是一口喝下——“爽！你知道吗，那是我有生以来过的最痛苦的生日。那天，我兴冲冲地跑到约会地点。谁知他却两手空空……哦，这么说不太恰当，那个混蛋的手里牵着另一个女孩的手！”
女仆这话真是让我大吃一惊。都醉成什么样了，这种老底都交代。作为主子的我，只有掩面逃走，否则定要被羞愧至死。
跳下女仆的大腿，我慢慢踱步到主卧门前。回头张望时，见两个仆人专心致志，没有注意到我。我知道机会来了，头低下来，用我祖传轻功，连0.1分贝的声音都没有，一下钻进了主卧。
嗨，我还当这屋里有什么宝贝——既没有小鱼干，也没有鸡胸肉，连猫粮都没的。穷成这样的仆人，还捂着门不让进，真是让本喵大失所望！
卧室里有一张1.8米的双人床，铺着灰白条纹的床单。床尾靠墙是一张白色书桌，桌子上摆满了书籍。从老庄到现代小说，从设计原理到摄影知识，看的本喵眼花缭乱，还真是博学呀。其中最多的是冶金方面的书籍，让我不由联想到了炼金术。说起炼金术，这的确是本喵最不理解的事。钱就是一张纸，金子也不过一块破石头，白给本喵都不要，有什么稀罕的？竟让那么多人头破血流去争去抢。
在这些书的最上面，放着一封信，日期就是这两天。这可真是笑掉了本喵的大牙，都什么年代了，电子邮件都被淘汰，竟然还有人写信？
再一看寄信地址，原来是监狱。咦？两个仆人居然有在监狱的朋友？我听小白说，监狱里条件可好啦，到处都是老鼠，而且活动空间超级大。吃喝玩乐，一应俱全。哪像这个小屋子，屁大点，都跑不开。不过小白也没去过监狱，大概是听隔壁小黑说的吧——小黑是我的情敌，他的话也未必当真。
“你是要和我分手？”
这句话是男仆说的，当时我正从桌子往床上跳，吓得差点脚下踩空掉下去。虽然中间有几句话我没听到，但不管怎么说，女仆这么一通大爆料，怎么能让他联想到分手？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不好，这么多年，我还是忘不了他。”
本喵惊的都没有兴趣探索了，赶紧窜出去，一脸呆萌地看着发了失心疯的女仆。我错过了什么？刚刚还要死要活地爆料前任，转身就要和现任分手，然后和渣男复合？现在的小年轻，思想都这么跳脱吗？这没头没脑的话，让本喵大人也很难判断孰是孰非啊。
男仆猛喝一杯啤酒，低着头，眼泪无声滑落。虽然做他们主人才不到一个月，但也能看出男仆对女仆是真爱。他看她的眼神能酸出水来，每次都能让我想起小白。
我之前也住在这个楼里，前女仆因为她妈催婚，不得已回了老家。本喵大人很无奈，毕竟婚姻大事也很重要嘛。所以我就放了前女仆，重新收了这两个人。现在可倒好，他俩还闹分手。我冷眼看着他们，心中琢磨到底该放弃哪个。
“我知道了。今晚我去阿龙那住，明天就过来收拾东西。”男仆喝了剩下的酒。起身便要离开，女仆抓住他胳膊，眼泪汪汪的，不知道是感激还是不舍：“今晚不要走……”
男仆看着她的双眼，身体微微颤抖，似乎灵魂想要挣扎出肉体。但我知道，他只是在克制冲动罢了。
哎，冲动是魔鬼，不过这两个小年轻恐怕很难体会到这一点。
于是，本来应该安静祥和的一夜，又掀起无边浪海。
2
分手炮的含义，我作为一只猫是不能理解的——人类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每天都在发情，也不是我一只猫能理解的。在本喵看来，人类就是脑子被欲望填满的动物。《心经》说人有“眼耳鼻舌身意”六大欲。我面前摆着小鱼干和小肉干的时候，都不知道先吃哪个，你说说有六大欲望，可不是得让人发疯？
人类发明冥想，用于暂时消解欲望。相比之下，猫就高级得多，天生便会冥想。只要窝在一个舒适的地方，周围没有危险，仆人没有靠近，猫就可以通过舔舐毛发，达到空灵的境界。你说我们是爱干净？你说我们是想让自己更美丽帅气？哈哈，人类就是这样，总是自以为是。其实我们猫就是在冥想。每每舔舐毛发，我的身心就完全放空，周遭一切都不存在，我的眼中只有身上三千万毛发。干不干净倒是其次，有没有把每一寸毛发都舔到也是其次——因为舔舐的时候也不会多想。关键是心思放空，小鱼干，小肉条从脑海中清除；小白小黑之类，也远离我的五情三欲；至于男仆女仆，更是想都不想。那一刻我就是这个世界的神，天地万物都在本喵大人的掌控之中。
人需要千锤百炼，努力修行才能抵达的境界。对猫来说，舔一舔毛就可以。所以我说，猫可是比人类高级千百倍的物种，可笑的是人多自以为是，总觉得自己是万物灵长。每当我听到这种言辞，总是笑而不语，不屑与人相争。
这日我正舔着毛，男仆走过来把我捞起，塞进猫包。我挣扎着想要逃走，可因为舔毛时太忘我，所以失了先机。男仆率先一步，把拉链拉上。就算本喵再神通广大，也无法从里面打开拉链啊。
既困之则安之，我从观察窗见男仆在收拾东西，女仆一脸木然坐在沙发上。双眼微肿，好像哭了一整夜，精神也有些不济。头发披散着，连妆都没画。
男仆收拾好东西，背起我，对女仆说完再见，便拉着行李箱走出门。哎，刚探索好的领地，又要换地方了，真是让本主子心情不爽。
下了楼，我们俩走过一片小花园。现在已经是下午两点，看来男仆已经收拾好搬家的地方。但我实在没想到，新窝居然这么近。连小区大门都没出，只和之前的房子隔了一栋楼。当进了新窝之后，男仆打开猫包。我见周围环境阴暗，东西也不干不净的。于是拒绝从猫包中出来，男仆拿着小鱼干引诱我，可本主子是这么好糊弄的吗？就算有小鱼干也不好使，你收拾干净屋子之前，别想让我出去。
“喵~”，不，我不出去，“喵~喵~”。这个该死的男仆，竟把我从猫包里拽了出来，趁我没来得及跳回去，就将猫包收在柜子里。我气的猫毛倒竖，噌地钻进了床底下。
该死，这地方真是脏透了！不过为了证明本主子真的生气，所以任凭男仆在外面怎么哄，我都不为所动。过了一会，他就放弃了，转身收拾东西。我气的浑身发抖，猫在床下绝不出来！
男仆倒腾了半天，突然蹲在地上哭起来。我滴个乖乖，都多大孩子了，竟然还抱头痛哭。让本喵大人都有些看不起。看不起归看不起，不过作为主子，也不能不管。于是我慢慢钻出来，走到男仆身边，用脑袋拱起他的手。
男仆一把抱住我，我吓了一跳，根本来不及逃跑。哎，看在他这么痛苦的份上，就免费安慰他一次吧。
“我对她这么好，她怎么能这样对我……”男仆悲切地哭诉着。也难怪，我都没见过对雌性动物这么好的雄性。他心中苦闷，自是不言而喻。
“喵~”我难得大方的安慰，谁知这厮竟丝毫不领情。
“我跟你一只猫说什么，你又听不懂。”
咿呀我滴个乖乖，任凭哪一只猫，都能听得懂人说话。可惜没有人听得懂猫语，所以在这个层面上看，猫也要比人高级得多。男仆竟然连这点基本常识都不知道，真是让本喵无言以对。
哼，好心当成驴肝肺，我挣扎着钻出男仆的怀抱，不削的喷了喷鼻子，噌的一下冲上了衣柜顶。
强忍着呛人的土气，眯着眼睛偷摸看男仆。他哭到晚上七点才终于停下来，然后开始准备晚餐。男仆真是个五好男人，自从我来到家，每顿饭都是他做的。现在我都在担心，女仆晚上会不会被饿死。
第一个晚上，男仆辗转反侧，我怕他想不开，所以整夜守在他身边，紧靠着他后背。一双眼睛好像黑夜里的照明灯，警觉地巡视整个领地。
男仆像往常一样去上班。等他走了之后，我也像往常一样，顺着窗户偷偷走了出去。
说悄悄，可不是说我像小偷那样。而是因为不管怎么走路，我们喵星人都是悄无声息的。很快，我穿越庭院，来到小白家窗台外。我喵喵叫了两声。小白娉婷走来打开窗户。
“花花，听说你搬家了？”
“是啊，人类嘛，多三心二意之徒，哪像我们猫，心里只喜欢一个。”
“就你嘴甜，我看猫也未必比人高级。最近小区来了只布偶，小黑这两天都不来找我了。”
“我就说小黑这小子不是个东西，你还偏不信。这么一看，还是我好吧？！”
“哼，你只是没见过那只布偶猫罢了。听说特别高贵，毛发漂亮的很。而且人家身份高贵，岂是我这种土猫能比的。”
小白语气酸酸的。她的确是土猫，父母也是土猫，土的不能再土。不过她从来没有自卑过，因为她家仆人靠谱的很。两口子都是高中老师，五十多岁，有个儿子在外地工作。有时候我觉得老两口待小白，就跟对待自己家闺女一样——虽然在小白看来，两人也不过是岁数大的仆人而已。
听小白这么说，我当然极力反驳，说除了小白，我谁都不爱。
“那好，咱们拜访一下那只布偶猫怎么样？看你见了她之后，是不是还能这么说？”
于是，我们两个顺着楼梯来到一户陌生人家。据小白说这家是三天前搬过来的，主子名叫红茶。因为我最近一门心思探查新领地，所以对外面的事疏于了解——可惜刚探查明白，就又被迫搬家，如此想来，本主子真是可怜。
小白在门口叫了两声，红茶便把门打开。哇塞，当真是个大美女！只见她毛色柔顺光滑，眼眸清澈妖艳，身材十分健美。最主要的是她的气息太迷人了，门刚打开个缝，我就感觉已经深陷爱河。
但当我看到小白不屑的眼神时，赶紧收回一脸色相，满脸写上正经二字。
进屋之后，便见小黑躺在窗台上晒太阳，看我和小白进来一脸警觉地抬起头。小黑不善言辞，从我认识他到现在，说过的话加起来也不超过四句。
红茶轻轻跳到小黑身边，两只猫窝在一起。让我意想不到的是，小黑居然在替红茶舔毛！这个气不打一处来啊！小黑不屑地看着我，跟看手下败将似的。两只猫你一嘴我一嘴互相舔，和谐的好像碗里的猫罐头。
“我带花花来看看新邻居。”
“花花？你叫花花？”红茶一惊，抬起猫头。
哎，说起我的名字，真是我猫生一大污点。花花这么女性化的名字，居然起给一只公猫。每次介绍名字时，都怪难为情的。但这有什么办法呢？我还不记事的时候，便叫这个名字，大概是父母给取的吧？虽然我连父母长什么样都不记得，但能给公猫起名叫花花，也能想象得到他们二位有多跳脱。
“是啊，是啊，欢迎新邻居。”我说。
红茶对我笑了笑，瞳孔变换的色彩让我迷醉。
“谢谢你，不过我今晚又得搬家了。真是难为情。”
我发出疑惑的声音，小白也很惊讶地问：“怎么？红茶妹妹你要搬走了？”虽然小白处理的很好，但我还是能从她的言辞中听出高兴和得意。
“就搬到二楼东边那户。听小黑说以前有对情侣和一只傻猫，我家仆人勾搭上那个女人，所以傻猫带着男人搬走了。”
小黑仍然卖力舔着毛，好像根本没听红茶说什么。我的脸色却瞬间耷拉下来，这说的不就是我？小黑果然可恶，竟然对新邻居说我是傻猫！在猫背后说坏话，此等道德败坏的事，大概只有小黑这种长相丑陋的猫能做的出。
小白用爪子挠挠嘴乐道：“红茶妹妹，你说的可不对。分明是花花不要那个傻女人了，所以才带着男人搬走的。当事人就在这里，你说是不是？”小白说着用尾巴扫了我一下。这回我可犯难了。说实在的，我并不想离开那个家。毕竟刚刚探索完，而且新家更小还脏。但是为了猫脸，我也只好顺着小白的杆子往上爬。
“那个蠢女人，遇到什么事都大呼小叫的。早饭做的难吃啦，地没擦干净啦，沙发上有猫毛啦，都能叫的猫耳膜破裂。我可算是受够啦。”
“哦？”红茶有些尴尬的看了一眼小黑，站起来抖了抖毛，然后跳到我身边，“你就是那只傻……那家的主子？真不好意思，我不知道。”
我摇了摇尾巴，表示没关系。然后轻蔑地看了一眼小黑，说：“红茶妹妹，有些猫坏得很，你可得注意别被骗了。”
小黑面露不善地看向我：“你说谁呢？”
“说谁自己心里还不明白吗？”
我话音刚落小黑喵呜一声扑了过来，与我扭打在一起。我当然不甘示弱，两只猫打的不可开交，猫毛乱飞。红茶和小白在一旁不停尖叫劝架。开玩笑，他一个土猫，前脚还有点坡，我怎么会被他打败？！
然而真掐起架，我才知道这货真是虎到家了。猛咬住我漂亮的毛不放，任凭我怎么挣扎都没用。不一会，我就败下阵来，喵呜喵呜地惨叫。哎，哎，现在说起来都难为情。
灰头土脸的从红茶家逃出来，我躲在一个阴暗的角落里舔毛。不一会，小白也跟出来了，边安慰我，边给我舔毛。患难见真情，还是小白对我最好。
“这么说我家女仆是因为红茶家的仆人，才分手的？”我到现在都不可置信。一个渣男前男友，到底使了什么魔法，让女仆义无反顾？
“人类都是愚蠢的，尤其是女人。”小白叹息道，“听红茶说，她家仆人骗你家那个傻子说，他当时因为犯了事，被关进监狱。为了不让她受牵连，所以才找个女的骗她分手。你说说，这么搞笑的谎言，你家仆人都信。小黑说什么样的主子，养什么样的仆人……”
“他放屁！我刚到他家一个月，别什么锅都让我背。”我气愤地吼出来，为我家仆人，也为小白竟然还跟小黑有勾搭，“你是不是也傻了，小黑说什么都信吗？”
“你才傻了呢！”小白生气地瞥了我一眼，扭着身子悄声离开。这给我气的啊，今天怎么这么背！
眼看着天色不早了，我还想再去看一眼女仆人。虽然我进不去门，不过她就住二楼，一根歪脖子树伸出的树杈上，刚好能清晰地看到客厅。
然而当我站在树杈往里看时，差点没气背过去！女仆和一个男人在客厅里，边收拾边打情骂俏，欢声笑语的。人类啊，人类，真是善变的动物。昨天还哭的梨花带雨，今天就乐成新娘了。可笑我那个男仆，伤心的跟个土鸡蛋似的。
我哼了哼鼻子，转身跳下歪脖子树。这种女仆，不要也罢。
3
男仆外出觅食的时候，我通常都会在窗台上晒太阳。贴心的男仆为我准备了个南瓜形猫窝，丑是丑了点，但窝在里面很舒服。
一根树枝，从斜下方伸来，挡在窗户前面。将太阳的影子打碎，散成一地蝴蝶似的光斑。这个新家我最满意的地方就是窗台，每天中午趴在这儿，真是大好猫生啊。
但是今天也不知道谁这么不长眼，如此舒适的午后就在楼下大声嚷嚷。我吧唧吧唧嘴，低头向下看。这一看可不得了，原来竟是哄骗我女仆的渣男前男友。我一直都很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渣男，竟能想出“进监狱”这样的鬼话？关键是被骗的女人还这么轻易就信了？
出于好奇，我伸了个懒腰，从窗户跳到树枝上，顺着树枝向下悄悄走到主干。这两个蠢人，我都靠的这么近，还没发现我。
与渣男吵架的，是个比小黑还丑的女人。丑女人倚在一辆红色的跑车上，跑车倒是挺漂亮，但配上这么个丑八怪，就有点不伦不类了。什么？你还要我形容下这个女人的长相？抱歉，我可是只高贵的猫，长成这样的人类，哪还值得我去形容？我纳闷的是，二十多年来她每天起床照镜子，竟还没被自己恶心死。在这一点上，我倒是对她蛮佩服的。
丑女说：“孟超，你是不是假戏真做，和那个女的破镜重圆了？”
“繁荣啊，你听我说，那个女人别的还好，这件事说什么都不同意。死犟得很，怎么都不肯答应。”
“我看你就是又迷上那个女人了，她长得好看，身材也好，你肯定忘不了她，这回旧情复燃了！”丑女人说的下一句话差点让我怀疑猫生，“别忘了，你已经和我结婚了！”
渣男哄着丑女人：“老婆大人，我当然忘不了。但是这个计策是你哥出的，他说这件事办好了，就给我出资办公司。你看看我付出这么多，还不都是为了这个家？”
“我哥是疯了吗？把妹夫往别的女人床上送？我不管，再给你一个星期，如果还不给老娘滚回来，我就去把你戳穿！”
“对了，红茶怎么样了？”丑女突然问了这么一句，看来虽然她长得不好看，但仍有一颗爱主的心。从这一点来看，就要比女仆强多了。
“那只猫啊，你要是不放心就带回去吧。其实我们两个都不喜欢猫……”
“你敢！我告诉你，红茶要是瘦一两，我拿你是问！哼，有红茶看着你，就跟我天天盯着一样！你给我小心点。”
丑女人说完，一把甩开渣男的手，钻进跑车，轰的一脚油门开走了。喷出的尾气升腾而来，呛得我赶紧跑开。
即便脑容量超强的本喵，此刻也想不通这一男一女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渣男已经结婚了，那么女仆就是小三——可是原配知道小三的存在，而且还是大舅哥亲手撺掇和小三在一起的。啊，人类果然是逆天而行的生物，脑子里想的东西，不是猫能琢磨明白的。
于是我想到了红茶，虽然这只猫是非不分，但她是这一对奇葩的主人，或许能知道些什么内幕。所以我来到女仆家窗外歪脖子树上，看到红茶在里面晒太阳，于是喵呜喵呜地叫她出来。红茶看到我，果然从窗户跳了过来。
“怎么，这么久才想起来看我？”红茶扭捏着腰肢，蹭我的脖子。
“一仆难侍二主，我只是不想让女仆看到我伤心罢了。红茶妹妹在这儿住的怎么样？”
“比之前那个出租屋好点，但和我以前的大房子比，这里还真是个窝棚。不过你那个女仆貌似不喜欢我。”
“哪里的话，你这么漂亮。不过女仆本来就不怎么喜欢猫。对了，听说你以前都是住别墅的？”
红茶警惕地看向我：“你听谁说的？”
“前两天碰到一只灰色的流浪猫，他之前在别墅外见过你，所以才说起来的。”我胡编乱造，猫说起慌来从来不眨眼睛。
“哦，这样啊。我都有点怀念我的大别墅了，真想早点回去。”
“听说你家男仆已经结婚了？”
红茶诧异地看着我：“你是不是在调查我？哦，时间不早，我该回去了。”
说完，红茶转身跳回窗户。我盯着红茶的背影，心想这只母猫原来并不像她外表这般单纯。不过有什么关系呢？我心中最好的母猫是小白，任何猫都无法和她相提并论。
我跳下树桠，说起来自从和小白闹别扭之后，就没再见过她，怎么说也该去看看吧。
然而当我看到小白时，着实吓了一大跳。
小白瘦的皮包骨，洁白的毛发变得发黄，而且黯淡无光，跟柴火垛似的到处支棱着。她柔软无力地趴倒在窗台上，连毛都不舔了。我站在窗外，大声喊：“小白，你怎么了？”
小白慢慢抬起头，然后又迅速躺下去，声音里满是疲惫：“生病了呗。医生说是黄疸肝炎，挺难治的。”
虽然猫有九条命，但真生病了也和人一样，脆弱的很。
是猫都知道，上帝依他的模样创造了猫，然后依照他仆人的样子创造了人类。由此可见，造物者还是公平的，把猫和人类设计的如此相似。猫能得的病，人几乎都能得。不过猫对疾病的抵抗力可要强得多，我从出生到现在，还没生过一次病。这也能看出，猫是比人类更高级的生物。
安慰一番小白，我便转身回家了。小白有两个细心的仆人照顾，虽然得了黄疸这种比较严重的病，但问题不大。我也能放心。
4
所以我还是放心的太早了。
大概三天之后的上午，我在小区花园里抓鸟，虽然从来没抓到过，但享受的就是这个过程。突然红茶跑过来和我说小白死了，我顿时停在空中——这么说也不太对，我下肢还站在地上，上半身腾空，两只爪子伸向树桠上的麻雀。就这样定在原地。如果有艺术家从这儿路过，肯定能雕刻出一尊完美的“猫咪抓鸟、突闻噩耗”的雕塑。
不过红茶容不得我发呆，她一把将我拍下来，并示意我跟上她。哎，人类世界又错失一尊伟大的艺术作品，这件事完全要怪罪到红茶头上。不过此时小白的事最重要，我就不和她一般见识了。我们两个冲到小白家窗外，小黑已经在蹲在那了。
我们三只猫蹲坐在树枝上，屋内小白被放置在一张白色的布单上，周围摆着鲜花和各种零食玩具。小白的女仆哭哭啼啼的，一点没有人民教师的风范。不过猫主子过世，作为仆人再怎么哭也不为过。
“我的小白啊，你死的好惨啊！”女人边哭便喊，好像小白真能听得见似的。人死不能复生，猫死也不能复活。任凭你哭的再惨，任凭你哭到天崩地裂，也没有丝毫帮助。我就听说过一个人，因为她年迈的老母亲过世，哭的死去活来，最后把自己哭到犯了病，没过多久一命归西。这又是何苦嘛！
“别哭了，你再哭它都活不过来。”男人倒是豁达一些，不过他眼睛里滚动的眼泪瞒不住本喵的法眼。
“她才两岁，都怪我，没照顾好她。”
“医生都说不是你的错，你就别自责了。”
女人哭哭啼啼一阵，才将小白包裹好，放在纸箱子里。然后把那些小零食小玩具都放在小白的身边。
小黑哼了恒，说：“可惜了，这么多好吃的。”
看小黑发亮的眼神，怕是想直接冲进去抢走这些零食吧。
老两口将纸箱搬出来，男人还拿着一把铁锹。二人来到窗外的树下，开始挖坑。我们三个安静的坐在树杈上，看着小白被安葬。猫对安葬这件事毫无概念，所以我们三人的内心应该各有不同。小黑估计在琢磨纸壳箱里的小肉干；红茶大概为小白死了，她成为小区一姐而得意。
真正为小白伤心的，大概只有我一个。
很快，土被填平了。女人表情虽然难看，也没有再哭。这对老夫妻在树下站了很久，直到女仆走了过来——哦，她现在已经是红茶的女仆了。
“李老师，赵老师，听说小白走了，我来看看。”没想到女仆这么懂得人情世故，这一点让我刮目相看。
“谢谢你。”女人扯出一个微笑。女仆拿来小肉干，摆在新埋的土坑上。红茶见了，尖叫一声就要往下跳。虽然被小黑及时按住，但看她喷火的眼神就知道，这几个小肉干分明就是她的。
哼，借主人的零食送给别人，白对她刮目相看了，女仆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李老师，有件事还想麻烦您帮个忙。”
“哦？什么事？”
“说起来有些难为情，不过您是他老师，这件事只有您出面最合适。”女仆搓着手，李老师和我一样，眼中都流露出满满的好奇。女仆继续说：“是这样的，我想和林浩重归于好。昨天我去找过他，可他把我拒之门外。所以我有个不情之请，想麻烦您请他来您家，替我们两个说和一下。”
天，女仆果真是女仆，做事颠三倒四，不明不白，无法无天，胡作非为。诶，我都不知道用什么词来形容她了。即便是一只活了两年的猫，也从未见过这样的女人。老话说“活久见”，本喵今天算是真的见识了。
李老师却露出愉悦的表情：“这件事啊，那自然没问题。你们两个郎才女貌，分手多可惜啊。而且小林分手之后还住在这个小区，肯定对你没死心。我这就给他打电话。”
前一秒还伤心欲绝的李老师，一听这事，立马跟打了鸡血似的。中老年女人的通病，大概就是总想撮合别人的姻缘。这就是为什么古代剧里的媒婆都是老女人的缘故。
你问我想不想让他们两个重归于好？怎么说呢，虽然这件事是成是败，都在我的一念之间。但是仆人之间的事，做主子的还是不便插手。我想不通的是，男仆居然将她拒之门外！要知道，他隔三差五就会喝的酩酊大醉，然后大哭着喊女仆的名字。用情至深，作为猫都不禁佩服。所以说嘛，人类的心思是最难猜的，即便作为主子，也很难猜透。
到了晚饭时，男仆将我放进猫包，来到小白家里。据说是因为李老师思念小白，顺便也就思念了一下和小白同龄的花花。这算什么嘛，我还得托死去小白的福，才能被人记起来？
到了她家，李老师抱着我又揉又搓。看在她死了主子的份上，今天就让你免费撸猫吧。听说外面有专门撸猫的咖啡馆，一次消费还不少呢。
揉搓一通之后，李老师放我下来。我抖了抖毛，噌的一下钻进了卧室床下。安慰安慰小白的女仆也就罢了，若是再有人胆敢揉搓我，可别怪本大人生气。
李老师沏了一壶好茶，和男仆聊起天来。两人本是师徒，虽然时隔多年，但一直有联系，所以感情相当好。
“我还记得那时候有个女娃追求你呢，阵仗大得很，搞得全校都知道。”
男仆不好意思地说：“也不是什么光荣历史，那候可把我愁坏了。”
“怎么说人家女孩子也是真心喜欢你。老师工作这么多年，见过不少为了女孩要死要活的男生；但是像那位那样倒是少见。而且为你这么不顾尊严的女孩，除了他居然还有很多，这足以见得你是个多么优秀的男生。”
李老师话里有话，就是我这只猫都能听得出来。男仆却依然傻乎乎的谦逊推辞，直说哪里哪里。李老师见他没有领会，于是继续说：
“小两口嘛，没有不吵架的。我和赵老师是咱们高中的模范夫妻，你看，这辈子大大小小的也没少吵架。有什么问题说开了，气出了，也就好了，何必谈分手呢？！”
男仆这才觉得有些不对劲，疑惑地问：“李老师是要撮合我和孟思瞳吗？”
“思瞳这孩子不错，老师是不想看到一对有情人，因为小事而分开。”
男仆低下头，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不过本喵大人也觉得，为了这么点小事就老死不相往来，真是活不明白。你看，小白是我女朋友，她有时也勾搭小黑。我虽然不喜欢小黑，也很反感小白和别的公猫接触。但总不会因为这个，就将小白拒之门外吧？！
估计人毕竟不如猫高级，看问题总是抓不住重点。
突然，敲门声响起。赵老师赶紧过去开门，原来是女仆来了。男仆见到她，身体立刻绷紧，好像一只看到猫的老鼠，随时准备逃窜。
果然，男仆站起身，一把抱起还在看热闹的我塞进猫包，然后转身便要离开。李老师忙拉住他说：“林浩！男孩子要大度些，人家姑娘都主动向你道歉来了，最起码给老师个面子，好好聊聊行不？”
男仆看了一眼老师，眼中跳动着火花，即便在猫包里的我，都能看的一清二楚。这火花中包涵了很复杂的情绪，有愤怒，也有情欲；有激情，也有失望，我甚至还看到了一丝幻灭的神色。所有情绪混杂在一起，男仆估计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我知道错了，林浩，我真正爱的是你，求你不要离开我！”女仆眼眶红肿，大串大串的眼泪滴下，在地板上汇成一汪小湖泊。人能哭成这样，本喵也是大开眼界。虽然女仆哭的连我都有些动情，男仆却仍然不为所动。手里紧紧攥着猫包，双眼涣散地看着好奇探头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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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说嘛，人类就是奇怪的动物。开始的时候老老实实开门就好了，偏偏要麻烦人家李老师，结果不还是乖乖地和好了？可怜的我啊，刚刚和男仆在床上睡了几天，就被女仆给撵了出来。现在卧室门紧闭，里面传来男仆殴打女仆的惨叫声。
以前一直同情女仆，但这一次连我都要喝彩打得好了。
第二天早上，男仆一脸红光满面的出门上班，女仆睡到很晚才起床。哦，也不算起床，只不过是因为有人敲门，不得不起来罢了。
女仆打开门，来人让我大吃一惊。
竟然是渣男！
我猛然想起来丑女和渣男在小区大树下的对话，莫非他们打的竟是男仆的主意？
渣男进来之后，一脸阴沉地说：“哼，看来昨天挺舒服啊，这么晚还在睡觉。”
女仆泫然欲泣，似乎随时都能哭出来。
“还不是为了你。”
渣男没说话，径直走到电脑旁，将电脑打开。
“密码？”
女仆说了一串数字，然后渣男便没再说话，而是一门心思在电脑前捣鼓。过了好一会，只见他用手掌啪的拍了下桌子，口中怒骂道：“奶奶的，文件竟然上了密码，拷不出来！”
“这么重要的文件，肯定是要加密的……超，这样不好吧，虽然是为了咱们的前途，但这会毁了林浩的。”
“思瞳，如果我拿不到这份设计书，就一切都完了。到时候自己身败名裂不说，咱俩也不会有结果。为了咱们的未来想想，也为了你肚子里的孩子想想吧！”
孩子？女仆怀孕了？真是乱搞哦。
果然，听了这句话，女仆脸色变得十分苍白，最后像下定决心似的说：“你等一下，我应该知道密码。”
女仆在书架上找了半天，找到一个破旧的笔记本。打开笔记本后，翻到最后一页。我看不到上面写着什么，不过她把笔记本交给了渣男，渣男照着往键盘上敲了几下，便开心的欢呼起来。渣男站起身，抱起女仆转了两圈，直夸她是自己的真命天女。
呸，你个已婚渣男。
两个人很快便收拾东西离开了。
哎，那两日堪称我猫生一大坎坷。男仆回来之后，看到空空如也的屋子，本来很兴奋的脸色立刻阴沉下来。他在屋里转了转，也没给我铲屎，也没给我添水。而是拿出手机打电话。电话打了好几次，才接通。
然而男仆一句话也没说，我隐约听到话筒里说分手。这大概是史上最快的复合再分手了。男仆撂下电话，一个人坐在地上发呆。突然电话铃声大作，男仆立刻拿起手机，但看到来电并不是期待的人之后，又有些悻悻地接听。
男仆又是一句话都没说。不过他的脸色却变换的十分有意思。从开始的发黑，到绿色，泛红，发黄，最后则是惨白一片。我这才知道原来变脸并不需要道具，人本身也是可以做到的。
男仆迅速拿起外套，跟屁股上着火了似的冲出房门。
喂喂，我的猫粮没了！！
接下来的几天，我渡过了真正的黑暗时光。男仆很少回家，一到家倒头就睡，醒了就走。好像完全把我忘了，猫粮和水隔三差五给我换一次。有时窗帘都不拉开，窗户也关死。好几次我憋在家里，没水没粮，差点没给渴死。我几乎下定决心，要换一个仆人。可男仆憔悴的模样，又总是让我放心不下。哎，谁让猫主子决不能轻易放弃任何一个仆人的啊！
终于有一天，男仆没有出门，埋在被窝里直到傍晚才起床。起来后他竟破天荒的给我开了个罐头！啊，真是香呀，好几天没吃到这么香的罐头了！那一刻幸福的呀，真是让我立刻死了都值！
就在这时，敲门声响了起来。
打死本喵，本喵也想不到来人竟然会是她！
那个开红色跑车的丑女。
男仆皱着眉说：“孔繁荣？好久没见。”
“是啊，好久不见，不请老同学进去坐坐？”
男仆犹豫了一下，还是闪开身让她进来。
“自从魏超出现的那一刻，我就知道，这都是你搞的鬼。”
“没错。”丑女一幅坦然的模样，十分从容。我记得那天撞破丑女和渣男聊天，明明说是丑女的哥哥威逼利诱，让渣男做坏事。当时丑女还有些反对呢。怎么一眨眼，又变成丑女自己搞的鬼了？
“你毁了我！”男仆一脸愤怒，看他的样子，恨不得冲过来将丑女撕碎。
“不过是点钱而已，这怎么能叫毁呢？只要你和我结婚，我就给你投资开个大公司，到时候你的设计还是你的，我可以帮助你完成梦想。”丑女得意洋洋的嘴脸，让我极度不适。
我正想着男仆肯定会将她赶出门，谁知道他抬起头，嘴唇颤抖地说：“那魏超怎么办？”
“那个小白脸，中看不中用的东西。不过和他离婚，也要费点脑筋。放心，我不会让他拿走咱们一分钱。他婚内出轨，离婚官司不会有什么难度。而且他不仅偷了你的设计书，还涉嫌两起商业诈骗，只要我愿意，可以让他牢底坐穿。”
好可怕的心机！男仆和这种女人在一起，怕是要被玩弄于股掌之上。咦？如果男仆和她好了，我岂不是能天天和红茶妹妹住在大别墅里？这么一想，好像也不赖。
不过我立马给自己一个耳刮子，小白刚死，我就动这种歪心思。哎呀呀，真不是只好猫啊！做猫最主要的，就是要讲良心，否则和人类有什么区别？
男仆显然也惊惧于她的心机，说：“你俩毕竟夫妻一场，非要把人逼到绝路上吗？”
“夫妻？呵呵，我可从来没把他当成丈夫。我孔繁荣的丈夫，从来都只有你一个！”
呀，呀！这话说的倒是动听的很。原来人世间痴情的种子，不止男仆一个。女仆也是，眼前这个丑女居然也是。她是丑了些，而且对爱的执着，已经将她三观扭曲，但爱就是爱啊，变态的爱也是爱嘛。
“我可以同意和你结婚，但是有个条件，还请你放了魏超。”
“他是你情敌，你不恨他？”
男仆摇了摇头：“我不恨他，也不恨你。所以还请你放了他。等咱们结婚了，他会和孟思瞳在一起。也算断了我的念想，这样不很好吗？”
丑女思索了一会，才斟酌着说：“很多麻烦事需要他背锅，而且就这么放过他，离婚需要付给他一大笔钱。所以他一定要进监狱。至于孟思瞳……我已经联系好她的公司，很快就会将她外派到蒙古国两年。两年之后，你也能死心了吧。”
思想缜密，行动果决，有大将之风。虽然长得丑了些，但这个女人在本喵心中的形象突然高大伟岸起来。喂，快答应她吧，男仆！这么好条件的仆人，可真是打着灯笼都难找啊。如果错过她，本喵一辈子都住不上大别墅啦。
而且不仅对本喵，对男仆也大有好处。就说女人的外貌，大约也只有四十岁之前能分出高下来。大多人到了四十岁之后，拼的就不再是相貌，而是学识修养和高雅气质。先不说修养，就说高雅气质也大多是靠钱堆出来的。没有钱的中年女人，上有老下有小，单单家务就累垮了腰。皮肤粗糙了，再美也看不出来。
当然，也不是说有钱就能保持高雅的气质，心态更加重要。心态放松，没有忧愁的人，才能保持年轻。反之心事越多，老的越快。
所以说，丑女虽然丑，但也就丑个十多年。然后就会越来越美。而女仆呢，现在虽然美，过了四十就一年比一年丑，钱却不会变多。再加上丑女对男仆一心一意，女仆却三心二意，心猿意马。所以无论从哪个角度考虑，选择丑女也更靠谱。
不过这只是我的一猫之词，人类千差万别，类似我两个仆人这样的奇葩本就不多见。
“你要毁了他们？”
“他们两个，不过是我的工具罢了。如今用完了，自然要及时销毁。”
“在你眼里，所有人都是工具，包括我！”
“怎么会，你是我此生挚爱，怎么能说是工具呢？”
“我不过是你实现爱情的工具罢了，难道不对吗？”
丑女想了想，慢慢点了点头：“这么说也没错。”
哎，我现在觉得丑女也是个很单纯的女娃，长得丑又不是她的错。工具这个说法，真的让我大开眼界。若是按照这个逻辑，那么普天之下，什么人又不是你的工具呢？你出生，父母是你长大成人的工具；上学，老师是你掌握知识的工具；结婚，另一半是你实现爱情的工具；生孩子，孩子是你望子成龙的工具。这种工具论的人生观，真是太可怕了。
连猫都觉得不可思议，丑女竟然丝毫不反驳，由此可见，她绝对是个单纯的女孩子。
男仆大概不这么认为，我看他慢慢暗淡下来的眼神，让我有种即将脱离尘世，万念俱灰的错觉。
6
男仆名叫林浩，从小在孤儿院长大。小时候有过一只狸花猫，但被欺负他的孩子活活掐死。小孩子都是恶魔，要离他们远点才行。那只狸花猫居然连这点常识都不懂，死得也不冤枉。可怜男仆小小年纪，心中便埋下阴影。
所以，男仆很难信任别人；但是一旦付出真心，那么即便掏心掏肺，也在所不惜。
丑女虽然喜欢男仆将近十年，但却依然不懂他的心。不懂他一旦交付真爱，便是交付了生命。
“好，这么安排大概是最完美的了。”男仆低沉着脸，将他的眼神完全收敛在睫毛里。这一点让你感觉十分诡异。他分明睁着眼睛，却好像蒙着一层纱帘。将他所有的喜怒哀乐，全部遮挡，外人再也无法窥探。
“我的妻子，为了咱们的未来，不如干一杯吧。”男仆去冰箱拿了一瓶啤酒。丑女一脸兴奋，而且满脸的理所当然。那副表情，高傲的像只的火烈鸟，分明一幅胜利者的姿态。
然而眼尖的我，看到男仆往啤酒里掺了半瓶未知粉末。我冷冷地看着他，不知道他此举是什么意思。那个是什么？掺进啤酒里会更好喝吗？
男仆将啤酒递给丑女，丑女居然还撒娇说必须喝交杯酒。男仆笑了笑，说你是我媳妇，自然是要喝交杯酒的。
丑女沉浸在期盼十年才抢来的爱情中，她的眼睛都是爱心的形状。两个人手臂交叉，身体靠近，丑女巧笑嫣兮，那一瞬间，我居然觉得她很美。
天光西斜，金红色的夕阳照进室内。原本陈旧的小屋，顿时被光线装点的分外奢华。恍惚间，这里就像一间布置完美的新房。
随着夕阳最后一道光芒消失，两个人喝下了杯中酒。丑女皱了皱眉，笑着说：“交杯酒果然不同，味道都好像不一样。”
男仆也笑着放下酒杯，丑女却突然哭了起来，她一下子扑进男仆的怀里，大声叫喊：
“十年了，我追了你十年，你终于是我的人了。”
男仆轻拍她的后背：“是啊，我是你的人。无论生死，咱们都会在一起。”
丑女趴在男仆怀中，哭的嘤嘤宁宁。我可没心思看这狗血剧情，于是来到厨房，闻了闻装着掺进酒里的粉末的瓶子。嗯，有股淡淡的苦杏仁味，闻起来不大好吃的样子，不知道吃起来怎样。于是，我伸出舌头，就舔一小口。
呸呸，果然不好吃。
这时，丑女哀嚎一声。我连忙跳下灶台，刚想进屋，突然肚子一阵剧痛，而且浑身肌肉痉挛。脚下一个趔趄，倒在了地上。我努力爬起身来，想寻求男仆的帮助，然而当我抬头看时，发现男仆和丑女也都扑倒在地。
和我一样，跳起舞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