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混乱一
林小米的上午一直在焦虑中度过，写着台词的那个小本已经被她手心里的汗水浸湿了，连字迹也都化开了。化了妆站到台上，她的两只脚就不由自主地发抖。台下，浅晨语架起腿坐在那里，脸上挂着胜利者的微笑。镁光灯投射下来，纪梵念了第一句台词后，林小米直接不争气蹲到了地上。
“你换个女主持吧，要不给我换档节目好不好？”林小米拽着秦导的衣服祈求。
“这是工作，不要把私人的情绪带进来，大家都在这里等着你们两个。”秦导的脸直接黑了下来。
“我做不到，真的做不到。”林小米不断重复地摇头。背上的汗水已经浸湿了衣服，她根本没办法站在纪梵身边，然后当作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对着大家微笑。
“休息十分钟，我劝劝她。”纪梵轻轻拍了拍手秦导的手臂。
“我真是被你们气死。”秦导愤愤走开坐到一边。
“小米。”纪梵把林小米拉到角落里，开口还是那么温柔。
“我录不了，我不要当主持人。”林小米挣开了纪梵的手。她只想远远逃离纪梵，她太在乎他了，隐藏自己的情绪从来不是林小米的强项。
“小米，你成熟一点，你已经二十一了，不是小孩子。你把我当成搭挡，或者木头也行，完成你应该念的那些词，忘记下面的人，就像你平时录音那样。这只不过是从录音室的小房间里走出来而已。”
“你怎么会是木头，我不要录了，你们换人吧。”林小米任性地甩开了纪梵的手。
“小米，别这么任性，节目下周就要播了，你别看着我，看着前面就好了。”
“我做不到，我真的做不到，你跟秦导说换人好不好，求你了。”林小米的眼泪下来了。
“小米，再试一次好不好，想想一路走来帮你的人，蔓晴、老陆、欧阳、还有老秦。你对我说过，我们都会幸福的。”纪梵突然在把林小米抱住了，紧紧得甚至能够听到关节发出的咯吱声。依在这个熟悉的怀抱，纪梵的体温隔着衣服传递过来，她甚至能够感受到彼此心的跳动。林小米呆呆愣在原地，心情慢慢平静下来后止住了眼泪。
纪梵把林小米劝回了化妆室，化妆的大姐让她闭上眼，远处有凌乱的脚步声传进来，啪的一声后，有个重重的巴掌落到林小米的脸上，睁开眼竟然是浅晨语站在她面前。看到她的另一只手还在空中，林小米本能往后躲去。站起来的时候太急打了个趔趄，浅晨语朝追过来，你拉我扯的慌乱中林小米连人带椅子朝浅晨语摔了过去。“啊！”三个女人的叫声像是要把屋顶掀翻，很多人冲进化妆室来，纪梵抱起倒在地上浅晨语迅速离开了。林小米完全傻掉了，坐到地上过了好一会儿，呆呆朝秦导说了句：“我没有推她”。
“我不知道，粉底用完了，我去拿个新的，转身回过来就两个人都在地上了。”化妆的大姐朝着众人摇了摇头。
“搞砸了，你满意了？一会儿到我办公室来，脸拿冰块敷一敷。”秦导黑着脸叹了口气，转过身用那胖得全是肉的双手，挥了挥手示意大家散场。
林小米手捂着冰块敲了敲门，里面没有声音，从虚掩的门缝里望里看。秦导坐在办公桌前正看着她，只是没有说话而已，林小米欠了欠身走了进去。
“不如你换个女主持吧？”
“我真的没推她，我想跑开的，我也不知道怎么摔她身上了”，
你说句话啊，要骂你就骂吧。你别这么看着我，我先被她打了一巴掌，还被推到在地上。”
无论林小米说什么，秦导就是死死盯着她，一言不发，像是要用目光把她杀死。林小米郁闷至极，自顾自在椅子上坐了下来等着挨训。
“你想怎么办嘛？你说好了，大不了我把你的薪水还给你嘛。”月底的账单里，林小米发现她的收入里有一笔3000竟然是来自秦导私人名字。欧阳告诉她，在规则大于一切的这个地方，任何一个公司都不会给实习生发薪水，哪怕她担任再多的工作或都再出色。所以林小米的工资其实是秦导私人划给她的。
“小丫头，你要是明天还站不住，我就拿根钢丝把你吊在那里，吊到你站得住为止。”十多分钟后，秦导阴着脸吐了句，林小米轻声嘀咕了句“胖河马”出了办公室。
回到安怡的家里，寒青意外已经在了，发现了林小米脸上的红印追问怎么回事。林小米解释的时候，寒青意外提出让她把电视台的实习的辞了，到《青笛》来帮忙。林小米犹豫了下后拒绝了，她从心里还是不希望自己总是靠着别人生活。虽然林小米也觉得自己要养活自己很累，她的能力估计也就是一辈子在底层挣扎，可她实在不想过那种从一个男人到另一个男人的生活。
吃过晚餐，林小米一语不发地去厨房洗碗，安怡看了看转身走进书房的寒青，选择进了厨房：“你们吵架了？”晚餐的时候寒青当着自己的面说林小米越来越不听话，而林小米则低下头一语不发地夹着碗里的米粒，这样的画面，自然逃不过安怡的眼睛。
“没有，他要我把电视台的工作辞了。”林小米低着头，默默在水龙头下冲刷着盘子。
“寒青要的人是在他身边默默支持他，不需要太能干，他会为你安排好一切。”安怡点了点头。
“默默跟着他身边，连工作也不能做？”其实林小米更想直接点说“难道因为他是寒青，她就得无名无份跟在他身边”。
“男人很少会为一个女人而改变他们的决定，尤其是寒青这种男人。如果你想和他在一起，你只能是牺牲的那一边。”
“安姐，如果我是你，你会这样做吗？”
“看你爱他爱得够不够深。”安怡一惊，拍了拍林小米的肩膀出了厨房。
安怡借口有事出去了，把空间让了出来。林小米在心里叹惜道学心理学的人，真的好可怕，轻而易举就看穿了你的心。林小米很清楚自己的寒青之间的距离不是一点点的差距，也许自己穷尽一生也追上不他的一步，只是她真的只能这么做吗？爱人？情人？甚至更低一点的是不是依附？可别轮落到女仆的地步。
寒青在书房里敲着键盘，林小米乖乖地切盘水果坐到他边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每次争吵好像都要林小米去开口哄他：“你生气了？”
“没有啊。”寒青摇了摇头，张开嘴咬了块苹果，但眼睛还是盯在屏幕上。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自私？”林小米试探性开口。
寒青叹了口气停下了手里的工作，转过头把手搭到了林小米肩上：“没有，丫头，我知道我要把你无名无份锁在身边，是我自私了。但是你要理解我现在的处境，《青笛》刚开始起步，我离婚的风浪也没有过去，你又和那个佐城传过绯闻。如果我现在在公众面前承认我们的关系，那么什么事情都会被翻出来，白的会变成黑的，黑的还是黑的。我个人的名声我无所谓，但《青笛》是我们团队的梦想，不能因为我个人的原因而让《青笛》夭折。除了这点，我不会在别的地方委屈你，好吗？”
“好，但我不想辞去电台的实习。”林小米只能沉默点点头。
“好，没问题。你要是不愿意，那我们就维持现在这种状态。可以经常在一起聊天写字，谈风邀月。我觉得你现在已经在我身边了，我很满意我们现在的这种关系。我希望你开开心心呆在我身边，但有一点，不许给我闹出绯闻。名声这个东西很少有人能驾驭自如，包括我。”
“真的？”林小米非常意外，寒青竟然只是希望自己在他身边，而不是占有她。
“真的。当然，如果你愿意我们更亲密一些，那我今天晚上我不回去了。”寒青笑着伸手轻轻拧了拧林小米的鼻子。
“讨厌。”林小米打掉寒青的手，低下头脸也红了，寒青在她心里的形象似乎一下子就高大了起来。
“女人的讨厌一般是指默认的意思吗？”寒青把手滑到林小米脖子上，脸朝她贴了过来去。林小红着脸，羞涩地的低着头的样子透着令人心动的柔软，两年多没有碰过女人的他觉得自己似乎有点控制不了。
“你……”
“你脸红的样子很漂亮。”寒青的唇覆上来，软软的，轻轻的吻着，林小米有点不自觉去回应他。吻慢慢地加深了，两个人的呼吸也越来越重，寒青的手已经解开了她衣服的扣子，从胸口慢慢向下划去。林小米软软倒在椅子里，手搂上了他的脖子，准备接受这个大自己三十岁的男人……
寒青起身想把林小米抱起来，可不小心动作过大后撞到林小米坐的椅子。椅子底下装有滑轮，被撞的椅子向角落里滑去，然后重重撞到柜子上。书柜上掉下了个盒子，一起落下的还有很多五颜六色的信纸，像一只只的蝴蝶，经过两人的眼前，在空中翩飞后慢慢飘落到地上。每一封都是写给寒青，林小米完全傻掉了了。足足有上千封的信，泛着暗黄色，看上去似乎有点年代了。盒子上面沾厚厚一层灰尘，显然主人已经不动它们好长一段时间了。是安怡的笔迹，天啊！住在安怡心里那个人竟然是寒青……两人慌乱地把信纸捡回来，有些信的日期竟然是十几二十年前，然后放回盒子，再把盒子放到书架上。书架顶上盒子掉下来的地方有个很明显的印痕，显示主人已经把它遗忘很久了。
“小米，我……我不知道的……我真的不知道……”林小米第一次看到寒青在屋子里来回不停走动、乱成一团的样子。
“你回去吧。”林小米觉得自己的脑袋已经没办法运转了，左脑的水和右脑的面粉混合在一起后完全变成了一团浆糊。
“我……我跟她没有任何关系……我们只是朋友，真的只是朋友而已。”寒青坐到边上把林小米抱到了他怀里。
“今天不行，我们不可以在这里，这样对她太残忍了。”不管安怡是故意让两人看到，还是两人无意中撞到。让自己家里住进自己最爱的男人的女朋友，还把空间让出来让两个人发生关系。林小米不知道安怡的心里承受能力有多强，如果是她，点火烧房子的事，她也做得出来。
“你别胡思乱想，事情我会处理的。你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好吗？”
“嗯。”林小米木然地点点头。
送走寒青，林小米回到房间，床头柜上依然放着杯牛奶，安怡交待她睡前喝杯牛奶有助睡眠。林小米把牛奶喝掉躺到床上，尽量不去想今天发生的事，好混乱的一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