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
繁华的都市,灯红酒绿,闪光灯与霓虹灯交错,欢呼声与尖叫声嘈杂,空气中弥漫着奢靡的味道。舞厅中,迪斯科不绝于耳;广场上,大妈翩然起舞;路边小店,觥筹交错。就连我,自认是个妄想置身事外而暗自清高的人,也被人流带入了一个热闹非凡的杂剧院。于是,秉持着既来之,则安之的心态,我找了角落坐下,那是一个避开了所有闪光灯,却将舞台尽收眼底的位置。
幕布缓缓拉开,伴随着人们的尖叫声,一个造型怪异的小丑出现在那个闪光灯聚集的地方,他做出各种动作来博得人们的一次次大笑,但当满堂喝彩之时,我却将目光转向人群,小丑带着一副不会被眼泪腐蚀而始终挂着笑容的面具,而我们呢,在人生舞台上扮演着什么角色呢?是虚假的面具,还是真实的容颜?那么,当烈日熔化了虚情假意,那副狰狞的面孔是否再度被灼烧?是强忍着痛苦而露出微笑?那么当嘴角抽搐的弧度再也承受不了一滴眼泪的重量时,胸口的刺痛是否会入骨三分?
置身于黑暗角落的我,轻轻褪下了面具,审视着人群,不由得想:繁华于我为何物?那易碎的面具是否真的那么重要?置身于这个世界,万物于我又为何物?
当东边的山头孕育出新生的朝阳,炫目的朝霞唤醒沉睡的大地,我立于山巅,望向莽莽群山,掠过滚滚江河,蓦然发现,繁华并非倒映在霓虹灯之下,亦非置身于都市之中;繁华并非是结朋伴友地在最热闹的地段痛快地喝至三天三夜三更半夜,亦非是在人群涌动中随波逐流。繁华可以是一个人的,一个人的繁华内心的升华,是历尽红尘万般劫,云在青天水在瓶;一个人的繁华是让身心与造化冥合,一个人的繁华是与天地的狂欢。繁华于我,原来不过是喧嚣中的宁静。我在这片繁华中寻找到了自我,一个立足于天地之间的生命。
当一阵秋风吹落了满树桂花,撒落在你我肩头,轻轻地为对方拭去金黄,应和着桂花香,彼此发出最真诚的笑声,无需假面的伪装;此刻的我,便是最真实的我。当秋风吹过大榕树下,那把断了弦的破吉他发出“嘶——嘶——”的声音,只因它的主人无法再用双手拨动琴弦了,而我也只能对着那黑白相框框住的青年人泪流,无需假面的伪装,此刻的我,便是最真实的我。原来假面于我,并非那么重要,想笑时大声笑,想哭时大声哭,亦是人生的一大乐事。
当凉风轻吻着金色麦田,当新生的枝叶传承着上一代的使命,当千百万年前的河水流过我的脚边,当我的头顶飞过新一代的大雁,羽尖划出老一代飞翔过的轨迹。我才知道,万物于我不过是生死轮回,一代又一代重演这相同的命运,却演绎着不同的精彩。花开花谢,潮涨潮落,虽然无奈,但是精彩。没有花谢的悲哀,何来花开的绚烂?没有潮落的惆怅,何来潮涨的澎湃?生当如夏花,死当如闪电。我在感悟中找到了自我。
天,还未亮。
无尽的天穹笼罩的大地,仿佛都沉睡在这片寂静之中,而彻夜难眠的我在沉思中找到了自我的归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