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那年我十九岁,头脑简单四肢还不发达。那年,爱情在我的心里,是五月雪,是最美的桐花。那年我喜欢下雨天。今天也是一个下雨天,因此我又偷偷睡了两个早晨的懒觉。早餐喝一杯牛奶果汁,拿两颗红枣两个核桃撑着雨伞去上班。那年我和现在一样有时会偷奸耍滑,却没现在对自己好。那年,我相信有一个人会爱我超过我自己爱自己。
因十八岁那年,因某种缘故,我丢了学业。我开始一个人流浪在陌生的城市,以化妆为生。或许是在远方的缘故,可以不用有脸面的活着。衣橱里永远只有舒适的运动装和运动鞋每天拼了命的接外活儿。凌晨几点钟坐着陌生人的车赶到一家又一家新婚姑娘的化妆台前。那年我十九岁,会在深夜里哭,觉得日子很苦很累。那年,我遇见他,二十六岁,一个只想享受生活在蜜罐里长大的大男孩儿。可以用任何美好的词形容毅,那是在暗夜里长大的我,永远欠缺的。尽管我很没有原则的用晨辉形容过很多人,但我还是想用光形容他一次。雨后的朝霞,盛夏的清风。他,走来,如此与众不同。
因他有个玩物丧志的爱摄影的朋友,在街拍中认识了楠,然后结识了他。
我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可没给我留下什么好印象。他这个人太爱对别人评足论头,在一票本就不熟的人面前,当他说我太过于呆板矫情的时候,无异于为了我一大巴掌一样难堪。我也不过就是在我喝了他的橙汁后,给他另叫了一杯而已。
有的尽管你起初并不喜欢,但是出现的次数多了,你总会习惯的。
因和楠达成协议,他有私人外景街拍,就让我去给客户化妆。因毅的家庭很好,又无所事事,就总是给楠当司机。所以我们隔三差五总会见上一面。
画完妆后,基本就没有我什么事儿了,天气越来越热,我也只好钻进毅的车里吹吹空调。
所以免不了,要和毅聊几句。在那个车里,不知不觉,毅已经把他的祖宗八代全倒了个遍。毅常常说我无趣,因为他的秘密我全知道了,而我却什么都没有告诉过他。其实实在是没怎么可说的,过去的美好皆被眼前的满目苍夷盖过。回忆,是一条太漫长的路,而我即不愿也不敢去碰。
二
能去远方肆意而为的人总喜欢问你的梦想是什么?我答毅,有很多钱。毅瘪嘴。然后我自己哈哈笑了,略显尴尬。毅的梦想是写自己的书,去自己想去的国家,简言之:他想做个流浪的诗人。
当然他也做得起。
毅像我表白的那一天,太阳很大天空很蓝,那样的天气,就应该发生好的故事。毅突然望着我认真的说:“其实我还有一个梦想。”
我望着毅,没说任何话等着他的回答。
“可以拥你入怀,一辈子不放手。”
听着毅及其认真的告白,我吸了吸鼻子问道:“你不怕我太爱钱呀!”
“我挣给你呀!”
“你不用挣,你们家的钱够我用几辈子的了。”我说完,看着毅脸上玩世不恭的笑容一点一点的淡下去。
半天过后,毅才淡淡的说了一句:“其实我也知道,除了那个身份,我一无所有。
尽管我们那天的谈话很不愉快,但这样的低落情绪,对于那个男生好像永远不会太久。第二日的清晨叫醒我的是他的来电,我最爱的包子和粥被他提在手里,一脸笑嘻嘻的。
“屋里有点乱。”我望着毅,其实很犹豫请他进屋里去。屋子里不仅很乱,而且很小,光线还很暗。被毅看到这一切,其实对于我来说是很窘迫的。
毅走进去后,眼光环顾了一周,但并没有说什么。将包子和粥放到了那个小的木桌上。就那个木桌都还是我去二手市场淘的,因为自己煮饭总比在外面吃便宜。所以才置办了那些。
碗就在一个盆里,放在屋子的一角。我望着毅去拿碗的时候,觉得有些尴尬,便洗漱去了。等我洗漱回来,毅已经将包子和粥装好,桌子上的那堆乱七八糟的东西也有序的放在一起。
“吃饭吧!“这是进屋后,毅唯一说的一句话。
我喝着粥的时候想,这辈子,就这么过多好。
“你一天那么拼命,收入也不低,怎么这么刻薄自己。”收拾碗筷的时候,毅把弄着我的盆栽问道。
“这个,是秘密。”我笑着言道,心里觉得略苦。
“这些盆栽倒养得很好,能不能送我一盆。”毅明显已经在挑选了,我只好说,“你看着拿好了。”
我也知道太刻薄自己,所以养了很多花草,其实我更想养个宠物,可是除了没有多少时间的陪伴,还有就是养不起。植物,我浇浇水就好了,可是动物毕竟是要吃的,那就真的只能是刻薄了。所以只好放弃。
以后的每一天,毅风雨无阻的送来早餐。
我回应毅的爱,那天下着很大的雨。原本我要出外景的,因下雨取消了。我开门看见毅的时候,他早就被雨淋湿了,手里的早餐也根本不能再吃了。我给他我的睡衣,给他下了面。看着他一副自责的样子吃着面的时候,我才发现自己残忍,然后我们就在一起了。
还有那天他的车也被水淹了。但是毅说,那是个很开心的下雨天。
我也找到了那个爱我胜过我自己爱自己的男子。那确实是个很开心的下雨天。
三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缅怀着过去怀疑的问我自己,真的有一个人对我那么好过吗?
我自小便生在北方,所以比起米饭,我更喜欢满头和饺子。可是我自己确实并不会做的。在十八岁之前,我也是一个很娇气的姑娘。而毅知道后,便专门去学了包饺子,还学了蒸馒头。只要我想吃的时候,无论什么时间他都能给我倒腾出来。每天无论我回去得多晚,都会喝到毅给我煲的各种汤。只是毅总阻拦我工作,不过我的坚持己见常常只能让他自己妥协。只是我再出早妆的时候,他非要自己送我,然后大半夜又在车里等我一个多小时,也让我很心疼很无奈。正是因为毅什么都不缺,什么都有,所以他所做的这些小事始终感动着我。
和我想得一样,毅的妈妈不喜欢我,那么优雅的一个人因我的缘故却变得那么尖酸刻薄。而毅父亲眼里的不屑更加的刺痛我。
我并不敢太执念于一段不该属于我的爱,我二十一岁,离开那座从未熟悉过的城市。离开的那天,我望着人来人往,心里暗想:还好我不熟悉里,所以可以走得潇洒一点。可是车开的时候,我哭的那么认真。从北方逃到南方,再回到北方。
北方的春那么暖,却也暖不热我的心。
我望着躺在病床上毫无知觉的母亲,望着早早辍学的妹妹,望着一切我无能为力的种种。妹妹无助的望着我的时候,眼角的泪水还是咽了回去。那个我原本遮风避雨的地方,却是我最不敢软弱的地方。
我只好立马收拾行李滚回大都市,想起十八岁那年,父亲载着母亲出了车祸,一死一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