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几道:拟将幽恨,试写残花,寄与朝云。
你当年闻过的香花,谢了之后又盛开了。你当年睡过的绿草,衰了之后又重生了。如今的你,身在何方,只留下我一个人,寂寞地闻着那花的香气,孤独地看着那草的绿意。
还记得,那是一个春和景明的下午,我和你相约一起准备欣赏夕阳西下。在院子里的亭子中,我命人准备一桌精美的菜和一壶美酒,又在旁边点燃了沉水香,然后,我二人就坐在石凳上,对饮起来。
温和的春风轻轻地从这里吹过,把周围的花香送过来。我们沐浴在那混合着花香的沉水香的香味之中,看着似锦的繁花,听着如歌的鸟语……
满眼的万紫千红,酿成了如美酒一般的春色,沉醉了我们的心、眼睛和耳朵。再加上杯中酒的作用,我们的身体也很快地沉醉了下去。
“叔原,你看这亭前的绿草如茵,春风这么歌舞,阳光这么温暖,我们到草地上躺着晒太阳去,你看可好?”你醉眼朦胧地望着我,征求着我的看法。
“好啊,阳春三月,草长莺飞,杂花生树,能和佳人一起醉眠芳草,闻花香、吹春风,应为平生一快事!”听到你能有这样的兴致,我就高兴地答到。
你伸出你那右手的纤纤玉指,等着我去牵着,然后拉着你一起去草地上,醉眠芳草。我很知趣地也伸出了自己的左手,去牵了你的玉指,出了亭子,向亭前的草地走去。
“这花草真是清香啊!”躺到了柔软的草地上之后,你忍不住感叹了一声。
“是啊,既柔软又清香,就像是凤衾一般!”我也跟着说到。
我们躺在那里,手牵着手,沐浴着带有花香的和煦的春风,晒着温暖的阳光,一起看风中飞翔的燕子,一起看天空中游荡的白云,感觉真是幸福极了。不知何时,我们都进入了梦乡。
“小云,醒醒!”当醒来的时候,已是夕阳西下了,我就叫了你一声。
“叔原,现在是何时了?”你睡眼惺忪地问到。
“已经是夕阳西下了。你看,山外的夕阳好美,晚霞红了半边天呢!”
“是好美啊!”你打起精神,向西方望去,不由得感叹了一声。
“起来吧,天快黑了,地面寒凉,小心别感染了风寒。”
“好,我们到亭子里去吧!”
我先站了起来,然后伸出手,把你拉了起来,就一起到亭子里去了,坐在亭子四周的长椅上,倚着阑干,一起望着山外的夕阳。
亭子里的沉水香已经燃尽了,但余香未尽,依旧缭绕周围。我们彼此都不说话,只是偶尔对视一眼,相互一笑。亭子里静静的,除了风中会传来归巢的鸟儿的啼鸣声之外,这里听不到其他的声音。
渐渐地,山外的夕阳完全落了下去,那绯红的晚霞也随之暗了下去,直至黑夜来临,才完全看不见。
“叔原,快看,那枝头正挂着一弯新月!”突然,你惊奇地对我说到。
“小云,那弯新月好美,美得就像你的眉毛一样,让我怎么看也看不够!”我转过身来,顺着你手指着的方向,看到了枝头的弯月,正照着我和你,就忍不住感叹到,并由衷地顺口夸了你一句。
“你真讨厌!”听到我的夸奖,你羞红了脸,对我埋怨到,声音娇软,听得我心神舒畅。
“我说的是真心话,没有跟你开玩笑!若是以后能经常跟你一起饮酒闻香、看夕赏月,我想那该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幸福了!”
“嗯……”你只是应了一声,就没有说话了,然后就默默地望着那一弯钩月。
清凉的夜风吹着我们,迷人的花香熏着我们,就这样,我们默默不语,但心有灵犀,一起望着那弯钩月。直到夜深人静之后,才离去。
之后,我们又品尝了多少次这样的欢乐。曾经以为这样的欢乐会一直持续下去,但怎奈有一天你突然不辞离去,我的幸福也就随之而散了。
你知道吗,自从你离去之后,每当春暖花开的时候,我都会来到那座亭子里,呆望着周围的一切。吹着曾经和你一起吹过的风,闻着曾经和你一起闻过的话,睡着曾经和你一起睡过的草,看着曾经和你一起看过的飞翔的燕子和飘荡的白云。
每当看到如茵的绿草,我总会情不自禁地回忆起那一次我们的醉眠芳草。那一天,沉水香熏着你的绿罗裙,香风吹着你的秀发……这一切是多么地令人难忘!
如今,我又来到那个亭前,闻到花香依旧随风飘荡,而它们的花瓣有的却落了许多。我随手捡起一片,放在鼻前,嗅了一嗅,回忆着当年和你一起闻花香的美好时光……
多么想把心中的无限离恨,写在这凋谢的花瓣上,然后把它寄给你,让你知道我对你的思念。怎奈你的踪迹,已经如那个午后的白云一样,不知飘到何处去了。
我向春风询问你的踪迹,它只是轻轻地吹过,不言不语。我向小鸟询问你的归期,它只是轻轻地飞走,独自鸣啼……虽然我不愿承认,但也不得不面对这样的一个事实:我的心意终究只有我自己知道,并且还无人可以倾诉。
原词:
《诉衷情》
长因蕙草记罗裙,绿腰沉水熏。
阑干曲处人静,曾共倚黄昏。
风有韵,月无痕。暗消魂。
拟将幽恨,试写残花,寄与朝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