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北乡村,民风醇厚。乡亲们待客之热情,礼数之周让人受宠若惊。而最令人感怀的当数打腰台了。
山野里人家,走亲访友,必有几里山路要走。不论远客近客,客人到家,只要进门,茶水便已倒上,饮烟升起,不多一会儿一碗阳春面外加两个荷包蛋,热腾腾地端上桌来。这丰盛豪华的阳春面还是正餐之前垫肚子的,俗称“打腰台”。
除了一日三餐,加上一个“腰台”,主要是主人家招待亲友或帮工匠人师傅的隆重礼遇。体现的是热情和周到。腰台不光是阳春面、荷包蛋,还有油茶、果子,醪糟鸡蛋,元宵、时疏瓜果等。既以主人丰裕程度而定,也以客人身份而定。所以,客人来了,有没有“腰台”,“腰台”的贵重或低廉是有分别的,客人之间私下里也是有个比较的。有“腰台”且很丰盛,那是贵宾礼遇。没有“腰台”说明客人不被主人看重和高看,这客也不便久坐了。
至于乡民之间请匠人帮工的“腰台”更是尤为重要,无论是请石匠、蔑匠还是其他各路匠人,工钱或是换工在乡间都有一定的行情。招待匠人“腰台”的高下,既与主人和匠人亲疏有关,也和匠人技艺高低有关。只要请得起匠人,必定置办得起“腰台”。何况,匠人师傅们走东家进西家,那品味很高的油嘴,也是很刁的,“腰台”水平不高,你有初一,我有十五,给你点颜色看看。匠人会将主人待客不周厨艺太差传遍四邻八舍,让你臭名远扬无脸见人。同时,匠人们还可利用自身掌握的技艺,磨一磨洋工或是降低一下手艺水准,让你因一个低水准的待客“腰台”而得不偿失,让匠人撞一下腰。因此,“打腰台”在乡间有许多民间传奇的演绎和故事。
记得在我生活的那个村子,有一个长叔请邻村的兽医马文武来给家蓄打针。不但没打腰台,且招待的正餐还是稀饭和一碗咸菜。马兽医从来受过这等“礼遇”,连饭也没吃,将那个印有红十字的破药厢往肩上一挎扬长而去。不几天,长叔家的臭咸菜差点将马兽医熏死各种版本的传言风行十里八乡,让长叔家人从此在乡民中抬不起头,直不起腰。
好多年没回故乡做客了,想起故乡,便想到故乡待客打腰台的风俗。看来,这打腰台关系到能否上得了台面,挺直腰杆做人至关重要。腰台,不仅是乡民们的待客礼数,也是为人处世之道。
难忘哺育我的小山村,更难忘故乡打腰台的风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