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妈

姑妈是我爸爸的妹妹,爸爸一共有四兄妹,爸爸老大 ,姑妈排第二,所以爸爸有我们时,姑妈还没嫁人,俩个叔叔也还没成家,一大家子人还没分家,在一口锅里吃饭。都是大人,只有我们二个孩子,都很喜欢,很亲!

小时候有一次姑妈带我们去菜地里摘辣椒,我不小心摔倒田埂下面去了,很高的田埂,长满了荆棘,把我划得脸上,身上,手上,脚上到处出血,是姑妈把我拉上来的,我哭着回家的。我不太记得小时候的事,是听她们讲的。

姑妈出生在50年代初,没读过书,是家里爷爷奶奶的好帮手,那时家里穷,要打柴,打猪草,要种田,要挑水,要种菜,天天做不完的农活,姑姑啥都能做,爸爸也做,但爸爸还要上学,俩个叔叔比她小,所以姑姑做得多点。

也不记得姑姑啥时候结婚的,姑父是同村的,当兵后分配工作在市里的铁路工路段上班,有工作,又在市里很光荣的,乡里乡亲都知道。他们二人是经人介绍的。爷爷奶奶很高兴,姑父在市里,姑姑早晚要脱离农村的。但姑姑的命运不好。

那时姑父在外地上班,她在家里,第一个孩子生了女儿,还是早产,婆家不高兴了,在重男轻女的思想下,姑姑受了好多委屈。姑父又不在身边,姑姑的性格又懦弱,打掉了牙往肚里咽,属于逆来顺受的。第二个孩子还是女儿,更加被婆家踩了。姑父是长子,姑妈心里也不愿意这样啊,命运会捉弄人。

姑姑终于带着女儿离开了农村,和姑父生活在市里了,每年都会邀请我们去住几天,很热情的招待我们,去姑姑家是最高兴的事了,因为那里有火车,有街道,有公园,有漂亮衣服,有图书,有好多在农村没见过的东西,第一次去的时候特别好奇,她们的厕所在家里,但没有味道!进门还要换鞋,地上一尘不染。这是农村人想也不敢想的。就是晚上的火车声音好吵,第一次吵得睡不着,后来也习惯了。

姑姑没生儿子,姑父在他的大家庭压力很大,慢慢二个人感情越来越不好。婆家人对我姑姑也不好,距离越来越大。但他们的思想都很传统。

日子还在一天天的过,农村的生活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我们在长大,父辈们在衰老。我们也离开了农村,也结婚生子了,也有了自己的家庭,生活忙起来了。也常联系,也走动。但比以前少了。

有一天,突然听说姑姑得了乳腺癌,我们都感到意外,姑姑才满花甲之年,吃了一辈子的苦,受了一辈子的委屈,女儿都成家了,做外婆了,日子才刚刚好点,又得病了。

有很多事是听她女儿说才知道的,她们刚进城时,用洗衣粉洗头,不啥得买洗发水。她有二十多年没吃早餐,我们都觉得不可思议。家里很早就有洗衣机,但她洗衣服,被子一直用手洗,地是蹲着地上用手一点点抹的,姑姑爱劳动,爱干净,就是不知道爱自己。

我父母有文化,爸爸是老师,妈妈是赤脚医生。他们接触面也广,经常还要学习与时俱进的东西。妈妈能接受新思想,新东西。姑嫂感情也很好,经常会告诉她要学习,要跟上姑父的步伐,要向姑父靠拢,俩夫妻感情才会好,毕竟姑父是一家之主,也是有能力的人。二人感情好了婆家的关系也好相处多了。爸爸也劝她,很多事不要去想,要过好自己,说了几火车都没用。

姑姑就是放不下婆家人对她的不好,生闷气。把希望寄托在女儿身上,家里大小事都会和大女儿说,大女儿很小的时候就知道妈妈的处境。有些事还经常帮妈妈出主意,小人精一样。女儿从小就掺合到里面来了,成了妈妈的依靠。但失去了快乐的童年。

我也带姑姑去听过健康课,也经常劝她,没用的,她都听不进去,更不要说改了。那些陈旧的思想就像生了根一样,在她脑袋里,拔不掉。

姑姑生病了,还不止一种病,要住院,二个表妹一边要上班和照顾家里的孩子,一边要抽空照顾她们的妈妈,轮流着来。本来就力不从心了,等姑姑好点,出院在家调理了,没过多久姑父又中风了,进了重症监护室,祸不单行啊,本来一人生病全家都忙,现在二个都病倒了,忙也忙不赢了。保姆也请过,还是不行,照顾得不尽人意。等姑父出院了,找了一家私人的老年公寓,条件各方面都还好,二人都进了老年公寓。二个女儿有空就过来看望他们,可以正常上班,正常照顾孩子和家庭了。这样的选择也许最好了。

前几天我和老公去看过他们,心里总有点放心不下,也是前几天听我爸爸说打他们电话没人接,不知道什么情况。姑姑去年还能站起来走动下,现在就在轮椅上了,帕金森病厉害了,头不停的抖动,手也抖,饭也喂不了,要请人喂饭。看到我们去了,他们很高兴,姑姑总说话,但听不清,要猜。姑父说话有些不清晰,但头脑好清醒,能正常交流,就是走路有点不受控制,他和如文聊到我儿子,聊到南京,他年轻时单位派他到南京学习过。姑姑这样了都还说本来要请我们吃饭的。我们买去的东西要我们拿回来,说她吃不了。心里还是想着我们,还操心着女儿的事。

坐了一会,我们就赶回家了。心里说不出的滋味。这二个人都没有爱护自己身体的概念,不会保养,不懂保养,也不听医生的话,姑父曾经喝酒导致胃出血二次,出院了照喝不误,医生的话就是耳边风。姑姑没文化,观念又顽固不化,最终就是这样的结果。

人生如戏,戏如人生;戏可以彩排,没拍好可以重来,人生就是单程车票,不断有人上车,也不断有人下车;活到最后,不是比谁有钱没钱了,是看谁活的健康又长寿。只有健康才有生活的质量。

更不要因为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原谅别人也是放过自己。心胸要豁达。

活好自己!是对家人的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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