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村落很穷,很偏。除了婚丧嫁娶,村子里的日子终年是重复的沉寂。不过,村子里的小伙伴却丝毫不觉得沉闷无聊。这片没有喧嚣的土地给了他们太多的快活。他们就像灰烬覆盖的星火,东风一起,他们便掀开一片寂寂。
日子就在一年一年缩水的衣裤上溜走。 又是一个暮春。桑树是央哥和伙伴们的主战场。村子东南角有个菜园子。园子不用人扎篱笆。一圈宽厚的荆棘冠木丛把园子围得密密实实,还有一条水沟围着园子绕了一圈。要进园子得踏过一根圆木头搭的独木桥。那些偷菜吃的猪啊,鸡啊什么的是别想进去得好处的。
园子里有一棵桑树。桑树不高,从半腰里起就不往高处长了,而是横插着朝着园里里面延伸,树干就像那弯曲的麻灰鹅脖子。每年暮春,桑葚成熟,红的,紫黑的,红紫相间的挂在枝头,诱得这些馋嘴的小人儿直流口水。这个时候,无论如何央哥和小伙伴们从“麻灰鹅脖子”吊上树去,坐在树上跟大头苍蝇抢着大吃一餐的。那苍蝇真大,黑的,绿的趴在黑紫色的桑葚上像并蒂桑葚。央哥他们总是一把一把拽着熟透了的桑葚往嘴里塞,直到吃得嘴巴,舌头,牙齿都变黑了,还要摘一兜,留给弟弟和祖父。 如果上树的人多,没吃够,他们就会转移战场,爬上园子外面的桑树。这棵树长得很高,不像园子里面那棵好爬。树有一节空了一半,且是长在一条又深又宽的水沟边上,所以,大人们大多不让自家小孩上这棵树的,尽管,这树上的桑子又大又黑。
央哥不管那么多,园里没吃够是一定要上这棵树的。这树干光滑,且枝丫在高处,由树干往上攀就有点像攀电线杆一样难。但这难不到央哥,她属猴!不过,她更喜欢顺着吊下来的树枝往上爬,吊上软软枝桠晃荡一圈,舒服的像荡秋千,然后用臂力把自己拉到枝杈子上,接着,就像爬楼梯一样,驰骋在树上。很多小伙伴上不了这棵树,急得在树下昂着头大叫:“央哥,给我吃些,给我吃些。”央哥把自己的嘴巴塞满后,折上几枝满满的桑葚帅气的往下一扔,树下一片嘻嘻哈哈地哄抢激励着央哥得意的地,不停地往下扔桑枝。
每次回家,央哥黑着嘴,黑着牙,黑着舌头从兜里抓出几把正在渗黑紫色水的桑葚给弟弟和祖父。祖父接过桑葚笑着:“崽呀,以后莫去了,要是从树上掉下来会摔死嘞。快去洗脸,洗嘴吧。”央哥只嘿嘿一笑。要是这时候碰到母亲在家,看到被染成一块一块黑紫色的衣服,那必是要吃一个爆骨栗子的。
这次, 央哥和伙伴们转移的战场--园子外面的桑树,迎来了空前的轰动。亮子吊枝丫晃荡时,树枝断了。那小子摔到那条水沟,躺在干涸的沟底半天没动。是不是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