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情,尤其是青春历经的创伤,我们从来不敢去回想,也不敢去触碰。或者,也是人生必经的路,弯弯绕绕,终将以此泅渡,获得救赎。
是新一季的入学,我从一中转到了三中。当我低着头,一步一步踏进这个有些简陋而显得更加陌生的学校。新的班主任带着我走进教室,我抬起头扫了一眼几十张陌生的面孔,又低下头看着自己的白色卫衣和淡蓝色的破洞牛仔裤,心里想着,接下来的日子,要如何熬过?
简短的自我介绍之后,我走到靠窗的位置坐下,一言不发的看着窗外。我看见爸妈正离开学校,看见门卫大叔关起校门,铁门的摩擦声刺进我的耳朵,我闭上眼,无心听任何的课程。
我在位置上一坐,坐了一天。直到晚自习,肚子“咕咕”地叫起来,我扯扯同桌的袖子,站起来就走了出去。我没有去吃东西,而是绕着田径场一圈又一圈的走,我不知道,为什么没有任何人理解她……
下了晚自习,我回到宿舍,一言不发的洗漱后,就睡了。我每天都沉默地过着,到了周末,我背起包,跑到路边等车,想早点回去,远离这个令人窒息的地方。
到了家里,我没有和爸妈打招呼,径直走到了自己的房间里,关上门。我知道,妈妈一直看着我,看着我把门关起来,看着我把自己关在自己的世界里。妈妈轻轻地敲门,“雪儿,该吃晚饭了,出来吃饭吧。”妈妈贴着门,不见回应,妈妈摇摇头转身离开。一会儿,妈妈端着一碗面过来,“雪儿,妈妈做了你爱吃的面,吃点吧,别饿坏了。”我打开门,不说话,接过面,再次把门关起来。
第二天,我走出房间,妈妈小心翼翼地问说:“雪儿,新学校还适应么?”
“嗯”
“同学们友好么?”
“嗯”
类似于这样的对话,不知到有过多少次。我出门,径直走到常去的旧时光书屋,我的手指拂过一排排书册,我挑了一本《幻城》,随意坐下,就开始了一天的时间的消耗。
或者,只有在旧时光书屋,我才是我自己吧,安静而不失活力。
回到学校,我又完全的沉默了,依旧看书,却没有笑容。上数学课和物理课的时候,看着满黑板的函数、公式和方程式,头都大了。到了晚自习,我夹本书又跑出去了,但很不巧,遇到了校长。我远远地就转身从教学楼后面的小山躲,但校长还是跟上来了。
“哪个班的学生,怎么没有上晚自习?”
“99班”
“赵老师的班?”
“嗯”
“要下雨了,跟我来办公室。”
我跟着校长走进办公室,班主任已经在了,没想到妈妈也在,他们避开我,走进另外的房间。我偶尔听到班主任的大声,依旧坐着。不一会儿,班主任出来,“叶雪,回去上自习,别乱跑了,无论你是怎样看待这个世界,或者生活有怎样的不美好,请你珍爱你身边的人。”我点点头,跟在妈妈身后,走出校长办公室,妈妈换上笑脸说:“吃过饭么?”“还没”我跟着妈妈走到一家小吃店,妈妈给我点了我最爱的猪肉白菜馅的水饺,我静默地吃着,妈妈说:“雪儿,好好对自己。”我吃完,看了眼妈妈,就回到了教室,愣了许久。
很快,到了中考,我和同学一起回到了一中考试,考试三天,每天都下雨。我对着雨许愿,希望能离开这里。
中考成绩出来,我考的不好,只能上个很普通的高中,我看着爸爸脸上的阴霾,心怦怦乱跳,不知道自己应该何去何从,妈妈说:“雪儿,你想去读高中么?”“嗯”“好,那就去吧。”
我拖着箱子,离开小镇,来到高中,打开行李箱,我看到一封信,淡蓝色的信纸,很好看。
女儿,你走向高中的路上,我担心,害怕,这两年来,你的心思,你的情绪,都不再向我们吐露。作为妈妈,我步步为营,生怕走错一步,让你和我更远。雪儿,妈妈要怎么做,能让你像原来那样开心,像原来那样活泼热情?现在,我不奢望很多,只要你照顾好自己就心满意足,有时间多出去走走,外面有阳光。
我看着这封大部分由错字组合成的信,歪歪扭扭的字戳着我,我蹲下,抱住自己,任凭泪水打在短小的信上。
哭够了,我拿出手机,只回复了一个“好”字。
只是,我不知道,妈妈收到短信,已经热泪盈眶,即使一个“好”字,也足以让她欣喜若狂,足以让她安慰自己。两年来,妈妈每和自己说一句话都斟酌很久,小心翼翼,她害怕她和她的雪儿越来越远,她害怕她的雪儿,一直这么下去。
但终究,青春的叛逆创伤会过去,终究会否极泰来。当我回复了妈妈,或者我就已经从自己设定的圈子里走出来了,会如妈妈所愿,找回从前那个热情活泼的自己,也会变得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