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天奏鸣曲

小的时候特喜欢下雨,那会还不懂『触景生矫情』为何物,但就是简单地喜欢可以穿着雨鞋啪嗒啪嗒地跑,踩到深深浅浅的坑里溅出大大小小的水花;或是趴在窗户边上,看雨滴跳到瓶瓶罐罐里砸出咕嘟咕嘟的泡泡,像是有潜伏在水里的鱼儿正大口大口喘着气。

稍微长大点,还会意气风发地顶着大雨跑去校门口的小卖部,跟老板娘讨一碗热汤面,老板娘看我浑身湿透还特意在面里加了姜块。那时的我,没有失恋,没有被骂,只是简单地想淋雨,刷个痛快淋漓的存在感。

但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看不到下雨天的有趣,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嫌弃和厌恶。

就拿昨天来说吧,冷空气刚走迎来了讨厌的回南天。雨一直下个不停。刚好要去上年前最后一节书法课,一咬牙,顶着暴雨出发了。赶到课室,鞋子已经湿了半截,装工具的纸袋子也被雨水打湿,在手中摇摇欲坠。在湿冷中坚持了两个半小时,终于等到结束,我一手擎着伞,一手提着袋子,还得腾出几根指头在滴了水后反应迟钝的手机上输入打车目的地。加了价却依然难以叫到车,只好穿过雨帘走到主路去碰运气,但刚抬脚,袋子却像是被地面吸了过去,从手中脱落。蹲下身一看是两个拎绳的穿孔被水浸烂。无奈之下,只能抱着它,脏湿什么的,管不了了。就这样狼狈地在风雨中等待了十几分钟终于叫到了车。没多一会接到了电话,师傅说他到了,我看到一辆白色的车停在路旁,对了下车牌号,好像不是,但车窗缓缓摇下来,里面一个模糊的面孔喊着,姑娘上车吧,我说车牌不对啊,他说,换车了。我将信将疑地上车,算了管他呢。师傅说他要去接拼车的人,于是我们前行了一段路程。突然手机铃声又响了,电话里说,我已经到了约定地点了。我一惊,不对啊,我已经上车了。后来一番核对,才发现上错车了。然后我又在雨里小跑了200米才上了对的车。一上车我就很崩溃地大爆发:『什么鬼天气啊根本打不车啊,那个司机太奇葩了,我怎么这么惨啊...』巴拉巴拉地讲了半天,司机倒是淡然地笑了笑,问我,要不要开冷气。估计是觉得我怒火攻心,需要降降温。我稳定了下情绪,开始和司机分析刚刚那桩乌龙事件。真相到底什么,我反而倒是不在乎了。似乎,吐槽天气才是要紧事。

回到家,室友刚洗好澡,她也和我抱怨刚刚叫的麦当劳外卖等了快俩小时才送过来,薯条软塌塌的口感仿佛已经隔了个夜。

是啊,雨天简直打乱了所有人的生活秩序,让这个平静的世界突然怨声载道。

为什么小时候可以愉快地和雨儿玩耍,长大了却变成敌人般地仇视?

今天早上发生了一件事突然让我豁然开朗。上班的路上看到一个年轻妈妈领着7,8岁的女儿在路边等着过马路。妈妈不时地看表,一脸焦急。而小女孩用穿着红色雨靴的脚在水坑里点啊点,眼里满是专注和发自内心的愉悦。

你看,成人的世界总是被各种怪兽追赶着,上班打卡,deadline,甲方,结婚,生子,所谓的学业有成,事业有成...而大雨它让你摔了个大跟头,被溅了一身泥;它让你难得的周末爬山泡了汤,老友小聚变成了各宅各家;它耽误了你去见客户,见相亲对象...所以你生气,愤怒,这跟你无仇无怨的雨为什么阻止你成为人生赢家?但如果雨会讲话,它一定会说:『我还是十八年前大明湖畔的那场雨啊?为什么你不爱我了?』

『哦,原来变的那个人是我。』

如果,有一天,你死了,被派到天上控制风雨。

你看着人间那些被追逐的人们。或许会很想说:

『大人啊,你慢点走。等等你心中的小孩儿。』

于是,手一挥,大雨滂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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