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轶事)
四零医院医护人员给予了伤员精心治疗和身心调养,我很快丢掉了双拐,可以在医院内自由行动了。痊愈后,医院停止了所有常规的医治程序。因参战部队返回国内边境一侧还不能立即返回内地原驻地,因有所顾忌,担心越军反扑对我边境造成危害,二来参战官兵需要一点时间修整,再者几十万大军远途输送也得安排专列计划。我等伤员无法立即归建,对院方而言带来管理上的难题。管严了伤兵不乐意,管松了会出问题。伤员们大多都是20岁左右,极少有30岁的,正处于精力旺盛时期,无事则生非这是定律。一个月后伤兵居功滋事接二连三发生。不请假私自跑去峨眉县城瞎逛的,外出搭车不给钱还打人的,甚至战伤刚好,擅自外出摔断腿的等等,各科室都在为伤员管理而头疼。院方为加强伤员管理采取了一些措施,首先以科室为单位严格伤员外出审批制度,要跨出医院大门要经科室主任批条子,否则门岗哨兵不放行;其二是推行以病房为单元的自管模式,即每一个病室内伤员中职务高者为室长,对其他伤员负有管理责任;其三实行伤员出院必须给予其住院期间表现鉴定,并与参战评功挂钩。此外,医院积极组织开展一些文娱体育活动,加强了集体读报等学习的频率。一系列管理机制的健全完善,伤员慢慢规矩起来,驻地群众前来告状的情况明显减少。
我不爱上街逛,却喜欢球类运动。在医院球场上我经常拉几个伤员一块打蓝球,也常常跟一帮女兵打羽毛球,要不就跟伤员、护士们在医院内的花园里拍照片,和大家打得火热。 伤员住院期间供给关系跟着转到医院,按月发饷(除工资津贴外有几块的参战补贴)加上负伤费和各种慰问金,我们那会儿随身现金比较充裕,至少军官是这样。我在军人服务社买了当时流行的塑料底的白边黑布鞋、买了尼龙袜子还有一件蓝夹克上衣,怎么跟一些漂亮的小护士厮混了几天我竟然讲究起衣着了,当时应该算是青春萌动期的正常表现,我对身边异性普遍好感,确实没有占为己有的私欲,更不会与人家谈恋爱,已有传言说我爱上谁谁了,纯属子乌虚有,那会儿我有点传统思想:父母在不远游,我是长子,转业必须回到父母跟前尽孝,没有在外边成家的想法。
一个星期六上午,我在病房与几个护士聊天,聊到春天的峨眉山风光怎么怎么的美,她们提到一些我不知道的景点名,说的我心蠢蠢欲动,便附和着说很想能有机会去峨眉山玩玩,领略一下“天下名山”的神韵。要去峨眉山一定要带上相机,要记录那美景和美丽心情。我无意间提出谁能借给我一个相机。在场的几个护士都说家里有,得回成都去拿来。我没做任何指望,说说而已。周一上班时分别有三个女兵送来相机,我体会了一把受宠若惊。这帮护士几乎都是军区首长的女儿,也都住在军区大院里。石兰护士长我一岁,白白的高高的,父亲是军区后勤部首长,按现实说法,绝对是白富美一簇;小李护士小我一岁,身材容貌绝佳,她爹在军区直属某部任职,我们团长见他得给他敬礼;扬卫生员刚18岁过点,一枝含苞欲放的出水芙蓉,刚入伍不满一年,她老爸的老爸是军区的离休老首长。她不仅借给我相机还自掏腰包买了胶卷给装上,令我万分感动。对此只有一种解释,自古美女爱英雄。我从不敢亵渎英雄二字,只是命运把我裹挟进硝烟中那么一小会儿。我居然能挂着三架相机满院子内外乱窜,为战友拍照、也让人为我留影。在医院我认识放射科李医生,他是公认的摄影师,医院大的活动都是他摄影拍照,他教过我一阵摄影的基本知识,经常带着我去峨眉山赏景、拍照。
四零医院距离峨眉山3公里多,我住院期间常常步行前往。山川美景、巴蜀文化对我具有一定吸引力。尤其是巴蜀黑色幽默文化传统更是印象深刻。在郭沫若题词“天下名山”的牌坊之下,我听到了如此调侃:“人人都说峨眉秀,我说峨眉秀个毬,不是郭老题词在,哪个舅子来此游”。意思是名人效应招来了游客。在万年寺往一线天之间有个很大的尼姑庙,在此我又记住随行当地人念出一首歪诗:“离地三尺一条沟,里边有水不外流,不见山民来担水,只闻和尚来洗头”。反正当时不明白啥意思,倒听见长者们一阵坏笑。游名山玩摄影交朋友,使得伤员战友不少好感好评,同时也遭至一些忌妒。我暗自好笑压跟儿不用去解释。
三月春光好美女竟环绕,我内心的确产生过天人交战之时。当兵之前曾有私定终生之事,几年情况发生较大变化,情感的事情也的确讲不清说不明。我前程一片光明、她却为三班倒闹心,我理想远大、她按部就班,反差早已经凸显。在伤员和医护人员面前我没勇气把她来信夹带的像片示人,总是回避关于女朋友之类的话题,也曾故意延迟回信时间,试图摆脱困境。可最终还是屈服于传统理教之下。 70多天后的一个早晨,我饱含热泪告别了那些视我为亲人的军医、护士,和共同度过疗伤日子的伤员战友,踏上归队的列车。
这是春天的故事,也是我青春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