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节,我喜欢去农村的田间地头走一走。上下班的时候,我就特意开车走小路。
那是农村的一条基耕路,两旁是农人的田地。有的种西红柿,有的种水稻。路边还有两排桂花树,淡红的桂花开在浓密的绿叶间,若隐若现,但是浓郁的香气却充斥在空气中。
两边田里种的晚稻已经成熟,有的都已经收割完毕。机械化时代,割稻机留下的明显痕迹就是满地凌乱的稻秆和长长挺立的稻梗。
小时候,我曾经帮父亲割过稻子,那个时候,全是人工手动割的,一把把稻秆放得整整齐齐,稻梗更是短到齐地平。因为家里有烧土灶,稻秆晒干以后是很好的燃料,所以,我们是一点都舍不得丢弃的。
现在的稻秆,凌乱于地里,晒干以后都是直接烧掉了,谁还会把它们扛回家去烧火呢?别说没有土灶了,就算偶有保留着土灶,也没有人烧稻秆了。
人们把对土灶稻秆的留恋,转到发明了柴火灶电饭褒这种高大上的小电器上。时代进步的标致,难道就是要舍弃一些传统而充满土味的东西的?
当然,田间除了割稻机留下的这些标记外,还有一种青草的清甜和稻谷的清香。立在田埂间,闭上眼,吸吸鼻子,你会被这沁人心脾的味道拥抱。
下午运动会结束的比较早,3点半我已经在回家的路上了。我骑着我的小电驴,慢悠悠地行于小路上。
到高岙桥的时候,我远远看到前方田里有个老婆婆在忙碌着,她或蹲或立,或行或止。
我开到她旁边时,故意又放慢了车速。原来老婆婆在田里拾稻穗。
她在散乱的稻秆之间搜寻着,发现一串稻穗,就弯腰下去拣起来。她的左手已经握着一大把长短不一的稻秆了,稻穗沉甸甸地垂着,看上去特别像沉稳的汉子。旁边的田埂上还有一个水桶,里面已经装满了稻穗。
我干脆停下车,坐在车上看着老婆婆。老婆婆立起的时候发现了我,她冲着我笑。我细瞧着老婆婆,她快成核桃的脸皮依然显山露水地暴露着先前的美丽,一身浅褐色的薄开毛衣配着灰白的头发,在一片凌乱的稻秆地里甚抢人视线。
她用闽南语说着什么,可惜我听不全懂,只有一个词我是理解的:可惜了。
是啊,那一大桶稻穗,应该能打出好几斤稻谷吧。如果不拣回来,白白烂在地里,或一把火烧了,岂不可惜?但是除了老婆婆,还会有谁瞧得上这散落在田间地头的稻穗呢?还会有谁在乎这浪费掉的粮食呢?
我想起白居易笔下那个"右手秉遗穂,左臂悬敝筐"的贫妇人,她因为“家田输税尽,拾此充饥肠",她拾的是无奈。
而眼前的这个老婆婆,她拾起的却是一种传统的美德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