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关于小岛的故事,不知何时、何年代。
不知名的地名,无从考据的历史。
小岛人迹罕至,地表荒芜,夏季常有潮汐,冬季常有浓雾,船只靠近,常常涉及礁石。岛屿与世隔绝。
岛屿有建筑,寺庙,女巫的聚集地。
不知从何而来的女巫,不知何时建造的寺庙。
一名黑色的女巫,另一名白色的女巫。女巫终年在此。
小镇。
一名异乡人。他鞋履湿濡泥泞,长途干涉。他来到小镇。
天已经暗下,周边出现萤火般的灯光。
仲夏,一个多雨的夜晚。
异乡人进入了小镇的客栈。
掌柜不语,小二不迎客。门外雨声淋漓。店内有人用餐,一共三桌人。安静,十足的安静。异乡人来到柜台。掌柜皱眉,见来者带来了水渍。
掌柜是个老人,一双目布满褶痕。苍老的怪异。
异乡人:“有房间么?”
“没了。”
掌柜的鼻翼抖动,视线不再与异乡人接触。
他望着掌柜,雨水在身上冒出热气。不舒适的热气。他沉默地退出柜台,雨声传入他的耳中。他的视线一片模糊。
异乡人喃喃:“哪里也在下雨么?”
大汉与异乡人擦肩而过。异乡人听到身后掌柜、小二的欢迎声。大汉是这里的常客,是小镇的居民。大汉与异乡人一样淋了雨,大汉被赠予汗巾。大汉不擦脸,不烘干,随着全身的热气,惊慌失措。
“出事了!出事了!”
大汉着亚麻,指关节茧子沉淀出昏黄色。
十分钟后,在店门外躲雨的异乡人看见之前的大汉与其余三桌人一同出去。过一会,小二也出去了。掌柜一个人在门口望着他们。
掌柜看见了异乡人,不语。他口唇微张,冷冷地看了异乡人。掌柜回到店内,关门。
异乡人默默地笑了。一会,笑意停住了。之前的大汉一个人回来。他看见异乡人,异乡人看见雨中的大汉。
大雨,模糊了大汉的身形。
哭泣的大汉。
雨水不断掉落。
异乡人看见大汉倒在眼前,雨仍在下,不断地下,风雨交加,肉眼足以看见雨水斜飘。异乡人觉得很美。
不久,店内来人将大汉抬回。
掌柜来到异乡人的身边。
掌柜:“我们这里夏季多雨,因此进出都不方便。事情就出在这里。”
“不想听,也不想帮忙。”
异乡人打断掌柜的话。
掌柜是个老人,明白异乡人的理由。雨中参与雷电,轰隆作响。掌柜惊骇,便要倒地。异乡人看着掌柜倒地,这才把他当成一个老人看待。
当他扶起老人的时候,内心依旧没有波动。死一般的,没有自负的施恩快感,没有嘲弄的感觉,不像往常的他。异乡人如一杯凉水。因此他感到不解。
掌柜背颈淋漓,恐惧的迹象。
他说:“离开小镇吧!”
异乡人扶起他,与他贴身时他如此说道。
很虚弱的声音,喑哑、苍白,缺少生命的声音。异乡人有笑意,仿佛一个笑话在耳边吹气。不是因为老人的话,而是听到老人的声音。
三桌人的身影浮现。雨中,如孤魂,如孤影,神秘而黝黑。他们看见倒地的大汉,也看见老人与异乡人。
他们沉默在雨中,却不再前进。
一人道:“往日施恩,今日得报。望先生多多保重。”
话毕,三桌人,合并十二人齐齐鞠躬。
异乡人看着他们远去。十二个雨中远去的背影或高、或矮、或胖、或瘦,模样殇魂。掌柜默默无语。
奇怪的镇子,奇怪的居民。
异乡人不想参与其中,不语,无声。
掌柜自径一人将大汉拖回店内。
黑夜,雨声铃铃,说不出的冷寂。异乡人望着雨,因为无事可做,无事可想。摸摸额间的湿发,恍然担忧病痛,于是叹息起身。
异乡人敲敲门。
门开,异乡人一惊,随即入内。
店内无人,唯有烛火。
掌柜与异乡人坐在一桌。桌上有血迹,鲜红,仍有腥味。异乡人来之前没有发现这一点,判断这应是离店后发生的。
掌柜:“你是第一天来这?”
老态的声音,不舒适的声音。
异乡人:“这是怎么回事?”
掌柜与异乡人未到信任的地步,异乡人对桌上的血,刚才的事及劝退的话抱有怀疑。掌柜便是老者。老者有装傻的迹象,喝茶却不说话。
热茶,有袅袅白烟徐升。异乡人感觉到不妥,但说不出哪里不妥。
异乡人:“为什么不回答,有秘密不愿告诉,还是你们对外来的人都这样?”
老者摇头,看似摇头,又像点头。
异乡人讨厌年长的人欲言欲止,不像是保护他人的行为,不像是劝住他人的行为,更像单纯的自私,充满了偏执,不愿他人了解,却愿他人注意。
异乡人:“明白,都是秘密。”
老者又摇头,又是不语。
异乡人叹息:“大晚上,淋一场雨。可不可以开一间房让我休息休息。”
异乡人露出了疲色。
这一刻老者似乎明白了什么,但没能下定决心。他失魂落魄,有岁月的孤独,然而异乡人感到可笑。异乡人不说,静静看着可笑的背影将他引入二楼的房间。
入房,雨还在下,烦心的老者不见了。异乡人听着老者远去的脚步声,心生可怜,于是突然联想到究竟是真可怜,还是假可怜?
异乡人不想知道,因为想法自觉伪善。